死裏逃生,
你不再隻有我,
而我有他,
你,和我都必須。
白色遊艇在殷藍海麵平穩行駛,很快看到海麵上其他的遊艇船隻,以前視而不見的平常景物,例如遊輪上的小錦旗,例如海裏的一條魚,都變得鮮活可愛。
皇甫訣將遊艇換成自動導航,上了甲板,看到倚著船舷而站的蔓真。海風吹亂了她的發,她伏在欄杆上,也許因為餓的緣故吧,她看上去有些疲憊,但她畢竟活生生在他眼前,他心中不禁一動。
“在想什麼?”他問,走到她背後,嘴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看著海麵,“你呢?你笑什麼?”相對於他的輕鬆愜意,她完全沒有辦法使自己高興起來,去感受所謂重生的喜悅。他學她伏在欄杆上,“我不該笑嗎?我以為我必死無疑,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我愛的女人在一起,但現在我死裏逃生了,我當然該笑。”
“皇甫訣……”她站直身子,一句“我愛的女人”讓她的心跳飛快,幾乎撞出心房,但是不能,這樣不行!
“等一下,”他也站直了,目中依然含笑地看著她,用食指輕點她的唇,“今天早上,你可不是這樣叫的。”
海風吹著她胸前的發,遮了她的麵,他溫柔地幫她拂開,早上在島上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甚至在心中點了把火,讓她覺得全身滾燙,她猛地退了一步,“我想,那隻是一時恐懼。”
他眼中的笑斂去,伸出的手有片刻僵在半空中。她的猝不及防,像把利刃無情刺在他心上,他握緊拳。
蔓真繼續道,“因為害怕,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會那樣死掉,所以,想要從彼此身上得到慰藉,並不是真的……”
“夠了!”他猛地打斷,臉色豁然陰霾,“你在逃避什麼?什麼得到慰藉,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抱你、吻你,從來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是你,因為我要告訴你,我愛你!”
“不,不可以這樣!我們不可以這樣!”她猛地轉過身去,深深地吸氣。
為什麼聽到他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心會跳得這樣劇烈?為什麼看到他陰沉的臉,她會感覺到心痛?不,他是皇甫銘的哥哥,就算要背叛銘,也不能是他最敬愛的哥哥,她知道這對皇甫銘而言是多大的打擊。而皇甫訣遊戲人間,放蕩不羈,沒有她,他照樣會過得很好,他完全可能轉身就愛上別的女人,“我愛你”這三個字,他或許就曾對無數女人說過。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承認自己的心?”皇甫訣吼著,他不懂。就在早上,他以為他已經得到她的心,就算那一刻死了,他也沒有怨言。但是現在,他以為,他可以和自己心愛的女人一輩子相守,她卻告訴他,那隻是一時的慰藉,還有什麼比這更諷刺的嗎?
她依然背對著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才說,“我說過,我有男朋友了。”
她的心?她承認,她是有點心動,有點渴望他的懷抱,有點貪戀他的溫柔,但那又怎麼樣?或許在隻有兩個人的世界裏,他們可以無所顧及地擁吻在一起,他的眼裏可以隻有她,而她也可以放縱自己。但在熙熙攘攘中,在已經有了皇甫銘的世界裏,她怎麼可能承認,她對他的哥哥,動心了?甚至愛上了?
“就因為這個?”他的語氣幾乎是嘲弄的。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嗎?”她轉回身,對他吼。
他沉默了片刻,眼眸更深邃,久久才說:“你很愛他?”
“我想是的,他是個好人,那樣坦率,那樣對人毫無保留地相信和付出,他的感情那麼真那麼純,不論對愛情還是親情,沒有人會願意傷害一個那樣的人。”她垂下眸,緩緩說。
“就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你要否認我,否定你自己的感受嗎?因為我不是好人!?”她抬眸看著他,他嘴角勾著譏諷的笑,定定地看住她,說:“你知道嗎?你一直在強調他是一個好人,你不能傷害他,所以要拒絕我,但你卻始終沒有說你是因為愛他。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是一個女巫,不是一個天使!你能不能尊重一次你自己的感覺?而不是做一個感情的施與者!”
“不行!不行!不行!”她猛烈搖著頭,“你就不能放一次手嗎?把島上的事通通忘掉,和尤蒂,或者其他女人也行,你很快會發現,比我好的女人實在太多。”
“的確很多,你有什麼好,”他嘲弄的嘴角勾得更深,“隻會說大話,自以為是、不肯認輸,甚至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虛偽,甚至是冷血,我當然不會認為你是個好女人!但你認為,我愛你是因為你是個好女人嗎?你認為我對你隻是玩玩而已,誰都可以替代嗎?你以為,我還可以嗎?”
她怔怔的看著他,他的質問,他的諷刺,每字每句都刺痛她的心,幾乎讓她痛得沒有拒絕的勇氣。
突然,手機的鈴聲大作,蔓真遲疑的拿出手機,是皇甫銘,她看了眼皇甫訣,他緊蹙眉頭看她。
蔓真接了電話,皇甫銘的聲音急切地傳來,“終於打通了,蔓真,你到哪裏去了?為什麼電話都打不通?我找了你四天了,每次打過去都不在服務區,你到底在什麼地方?那天晚上你留下那張字條就走了,那字條是什麼意思呢?你說會幫我找到我哥?你要怎麼找呢?我好擔心你也出事,我已經失去了哥哥,如果連你也出事,我就什麼都沒有了,蔓真?”
“我沒事,”她咬了咬唇,說,“我一點事也沒有,你不用擔心。”
皇甫訣見她這個樣子,當然猜出打電話來的是誰,他必須努力克製自己,才不會衝動地搶過電話,扔進海裏。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現在在哪?我想見你。”電話那頭,皇甫銘急切地道。
蔓真背過身去,不再看皇甫訣,“……一個小時後,你能到碼頭來嗎?”
“你在碼頭嗎?我現在就去。”皇甫銘說完便掛了電話。
蔓真怔怔地掛了已經無聲的電話。
“那個‘好人’打來的嗎?”皇甫訣冷冷道。
“皇甫訣,”她依然沒有轉身,隻是悠悠看著海平麵,“我和你,都必須……”
“笑話!”他譏諷地打斷她。
“不,必須!因為……”她豁然轉過身,大聲說,蓋過他的譏諷,但另一個聲音蓋過她的。
“訣!天哪!天哪!我們逃出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天哪!真是太好了!我們不會死了對不對,太好了!”尤蒂連聲驚叫地跳上甲板,下一秒,便像八爪魚般緊緊攀上皇甫訣。
“尤蒂!下來!”皇甫訣不耐地皺眉。
“不要,你說過如果我們逃出來就結婚,你不許反悔,現在我們逃出來了,我們真的逃出來了!”尤蒂撒嬌地說。
“見鬼了,我當然要結婚,但不是和你;你也要結婚,但也不可能是我!”他煩躁地拉下她攀著他的手。
“訣,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她又再接再厲地攀上。
“我說下來!”他再次拉下她,他現在心情極差。
“我不!”她耍著賴。
“見鬼!”他低咒,破碎的襯衫在拉扯間變得更加可笑。
蔓真看著兩人沒完沒了的拉扯,終究收回了要說的話,把視線又調到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