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了辛棄疾的捉迷藏,夏忠鬆了一口氣。當最後收到滕陽州的消息,說十三太保,在微山湖邊遭遇周顯先和沈勝雪時,他終於覺得自己贏了。但是,隨之而來的又是一種不安的情緒。他又讓琴心放出兩隻鴿子,一隻給完顏宗之送信,另一隻則飛往盟主那裏。他在給他們的信中,詳細說明了辛棄疾有可能走的幾條路,也包括了他們可能向東走的路。待兩隻鴿子消失在空中後,夏忠起身,告別琴心,回家去了。
來到大街上,這時的濟南城中已經萬家燈火了。夏忠在街上走著,心裏卻牽掛著辛棄疾:“幼安,我猜到了你要走的路,但願你福大命大,能夠逢凶化吉,平安到達江南。如果你遭遇不測,也是我們各為其主。你不要怪我做大哥的心狠。”
正走著,前麵有人擋住了去路,夏忠抬頭一看,認得是濟南城裏有名的賭場——鴻運來賭場看場的頭目許一刀。他也是那裏的常客,故此和那裏的人也混得很熟。
許一刀見了他就抱拳說道:“夏爺,您好久都沒去我們那裏了。東家今天想你了,派我們幾個弟兄四處找您。怎麼樣?夏爺能賞光嗎?”
夏忠笑了:“莫不是你們的東家,林大老板口袋裏的銀子滿出來了,想讓我去拿點來花花?”
許一刀笑著道:“是啊,是啊。哪一次夏爺去,不是鴻運當頭,大殺四方啊?今天你也一樣會通殺我們東家的。怎麼樣,夏爺,我們現在就去吧?”
夏忠見他會說話,欣然道:“好,那我今天就去殺一殺林大老板。”
說著便和許一刀去了鴻運來。
華燈初上,正是賭場裏生意最好的時候。加上現在還是在過年,所以當夏忠進到鴻運來的時候,裏麵擠滿了人。擲骰子的,打麻將的,推牌九的。人人忙著賭自己的運氣。
許一刀將夏忠帶到一間幽靜的包間內,說道:“夏爺,你在這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告訴東家去。”
夏忠點了點頭,“你去吧。我等著他。”
有人進來給夏忠獻茶。夏忠道了聲謝,隨手從懷裏摸出一塊碎銀子,約莫有一兩多重,給了這人,就當賞錢。那人接過銀子,千恩萬謝了幾句,出去了。不一會,許一刀又進來了:“夏爺,東家請您去內室。”
夏忠以前也曾去過內室,所以也就說道:“好,那你在前麵引路吧。”
“好,夏爺,您請。”許一刀將夏忠帶進後院,來到一間房間門外,輕輕地敲了敲門,裏麵有人說道:“進來吧。”
夏忠聽了這聲音一楞。覺得這聲音很熟悉,但卻不是那東家的聲音。許一刀輕聲說道:“夏爺,您請進。”
夏忠推門進了屋,隻見一個身材異常魁梧,且滿臉的絡腮胡子的方臉大漢站在那裏。
“完顏福壽將軍,你不在大都,怎麼來濟南啦?”夏忠見了此人詫異地問道。
這人正是完顏雍的禦林軍統領——完顏福壽。幾個月前,完顏亮調他率幾萬人北上,平定完顏雍。到了山東後,被夏忠策反,然後率兵回東京,擁立完顏雍為帝。進了大都後,完顏雍便讓他統領禦林軍。所以夏忠才感到奇怪。
完顏福壽說道:“這次,皇上秘密派我來濟南,是找鍾先生的。皇上要鍾先生去一趟江南。再有,便是讓我來找你。”
“找我?”夏忠不解的問道:“皇上找我有什麼要吩咐的?”
完顏福壽歎了口氣,說道:“便是為紇石烈誌寧的事。”
夏忠急忙說道:“怎麼,他還沒向皇上投降?”
“非但沒投降,還殺了皇上派去勸降的幾個使者。所以,皇上讓我來濟南找你,讓你想個辦法。皇上說,現在唯有你黑鷹能對付他了。”
夏忠苦笑道:“皇上連我的身份都告訴你了,看來,皇上真的是沒辦法了。不過,我現在在山東也走不開啊。”
完顏福壽說道:“黑鷹,當初你來勸我回東京時,我還不知道黑鷹就是夏公子你。直到皇上向我說破,我才知道,當初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黑鷹,皇上說山東也離不開你,隻是讓你幫他出個主意。”
夏忠想了想,說道:“這件事不難。我馬上寫封信給紇石烈誌寧,你拿著我的信,徑直去他那裏。他十有八、九會向皇上投降了。”
說著,夏忠就在房間裏,提筆在一張薛濤箋上寫了幾個字,在紙箋的下方,畫了一個誰也看不懂的花押。然後,將紙箋封好,交給完顏福壽,“你拿去給紇石烈誌寧就行了。”
完顏福壽心裏七上八下地:“黑鷹,憑這就行啦?要知道,他已經殺了九個皇上派去使者了。”
夏忠說道:“完顏福壽將軍,當初若是皇上來和你說,你會答應皇上反嗎?”
“這”,完顏福壽說不出來了。
夏忠笑著說道:“皇上有很多事,是他自己做不來的,不然他要我們這些臣子做什麼?我能做到的事,他不一定能做到。他能做到的事,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你放心去吧!”
完顏福壽將信將疑地連夜離開了濟南。不過,他可不敢就去見紇石烈誌寧,而是回大都去了。他見了完顏雍,將夏忠的信呈遞給皇上,並將此事的經過說了一遍。
完顏雍聽了,哈哈大笑:“你啊,錯過了一次立大功的機會。好吧,既然你不敢去,我就讓移刺道去。”
完顏福壽心想,這移刺道乃是都督府的長史,一個家臣。他去會有什麼用?還不是白白地送了命。
移刺道第二天接了信之後,二話沒說,立刻去了紇石烈誌寧那裏。十天後,移刺道帶著紇石烈誌寧回到大都,向完顏雍投降。之後,紇石烈誌寧帶兵,由完顏元宜相輔,幾個月便剿滅了窩斡,徹底平息了撒八之亂。而移刺道因為收降他有功,則升為翰林直學士,轉運使。後來官至丞相。這可是完顏福壽萬萬沒想到的事。
後來,完顏福壽向移刺道問起此事。問他夏忠的信裏,到底寫了些什麼。移刺道告訴他,當時,紇石烈誌寧一見他就要殺他。後來他拿出信說‘將軍看完信再殺也不遲啊。’沒想到紇石烈誌寧看完信,當即待他以上賓之禮。兩天後,便宣布自己為士卒所迫,不得已向皇上投降。當時,他看信時是大聲的讀出來的。信上就隻有一句話:‘皇上是我幫著立的,你還不投降?’”
完顏福壽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這個驕橫的大將軍,身為大金國四王子完顏兀術的女婿,為何會被夏忠的一句話,就被說降了?
夏忠離開了賭場,回到鏢局後,倒頭便睡。他知道自己的信能起作用,因為,他掌握著這些大將軍的命門。所以他不擔心什麼,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不過,這一晚上睡不著覺的,可大有人在。慕容瑜就是其中一個。
那天,周顯先把他叫出大帳,來到無人之處,對他說道:“慕容公子,我之所以把你留在耿帥身邊,除了要你保護耿帥外,還有一件事,非你去做不可。”
慕容瑜冷笑道:“周大俠恐怕言不由衷吧?”
周顯先正色道:“不是。我在黑白盟中有一個朋友,他隔一天,就會和我在泰山的扇子崖前碰麵,告訴我黑白盟的消息。我們現在缺的,就是這方麵的消息。我走了之後,在營中就隻有你,能和他聯係了,所以你得留下來。”
慕容瑜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隻有我能和他聯係?別人為什麼不行?”
周顯先說道:“現在營中魚龍混雜,義端雖死了,但是難保沒有別的奸細。所以這個人,不會相信別人的,除了我之外,他隻相信你。”
慕容瑜笑道:“周大俠,他又憑什麼隻相信我呢?”
周顯先凝神聽了聽四周的動靜。憑他的功力,方圓數十丈內的細小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目。他確信四周沒人,才對慕容瑜說道:“因為他是你的姐夫黃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