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找了家大車店,告訴夥計給馬喂足好料,然後,留下十個人看著馬,其餘的人找地方吃早飯。
山東人的習慣,新年要過到二月二,俗稱“龍抬頭”的日子後,才開始一年的勞作。現在,已經過了這個日子了,便有好些文人,來到曲阜拜祭孔老夫子。以求在新的一年中,自己博取到功名。所以,這些日子,曲阜城裏人來人往,比以前熱鬧得多了。
為了不走露風聲,辛棄疾臨行前,就告誡過大家,在路上,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許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蹤。大家找了家茶館,就著茶水吃隨身帶的幹糧,誰也不多說話。別人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既不象是土匪,更不象是金兵,見他們個個都是勁裝打扮,有些好事之人,便忍不住上來問他們。但是,都問不出什麼來。
有兩個三十來歲,文人打扮的人,原先就在茶館裏喝茶聊天。辛棄疾看見他們倆人,占了一副四個人的桌子,便拉著賈瑞來到桌前,辛棄疾衝那兩人拱手道:“兩位兄台,可否讓我二人在此借坐一會?”
這兩個文士見他們這些人進來後,茶館登時爆滿,沒了座位,現在,有兩個人想來和他們拚一拚座位,他們也就同意了。辛、賈兩人謝過了之後,坐下喝茶,吃幹糧。
其中一位文士好奇地問辛棄疾道:“這位兄台,聽你的口音是濟南一帶的人吧?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啊?”
辛棄疾嚼著幹糧,隨意地回答道:“不錯,小弟是濟南人,這不正要回濟南去嗎?”
那位文士看了辛棄疾和賈瑞,說道:“兩位莫非是保鏢之人嗎?你們難道是鎮遠鏢局的人嗎?”
辛棄疾不願自己的事,今後牽連到鎮遠鏢局,所以說道:“不是,我們是洛陽威遠鏢局的人,從南邊押了一些貨物,要去濟南。”說著,他用腳尖輕輕地在桌下,踢了賈瑞一下。賈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是啊,我們是洛陽威遠鏢局的人。”
賈瑞是河南人,說出話來一口河南腔。那文士見說,便說道:“哦,原來你們是威遠鏢局的人。中原三大鏢局,現在鎮遠鏢局倒了,自然你們的生意就好了。”
所謂的中原三大鏢局指的是:濟南的鎮遠鏢局;洛陽的威遠鏢局和滄州的震遠鏢局;這三家鏢局的名頭之響,基本上北方一帶的保鏢生意都是他們三家的。所以就算不是武林中人也都知道這三家鏢局的。
辛棄疾聽他的話裏有話,急忙問道:“兄台方才說鎮遠鏢局倒了,是什麼意思啊?莫非鎮遠鏢局出事啦?”
這回輪到那文士驚訝了,他說道:“怎麼?濟南的鎮遠鏢局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們威遠鏢局還不知道嗎?”
辛棄疾說道:“我們離開洛陽有一個月了,一直在江南,昨天才來到山東,所以不知道。”
“哦,難怪。”那文士說道:“告訴你吧,鎮遠鏢局前幾天,被濟南的官府查抄啦。那夏總鏢頭不服,和官兵火並起來,當場被殺;二公子夏良剛接過鏢局才一個多月,也在這場拚鬥中,受了重傷,好象武功都被廢了。副總鏢頭鄭剛也受了重傷,隻有夏家的大公子,當時不在,所以逃過一劫!但是他那沒過門的媳婦也被人殺了,而且是先奸後殺的。慘哪!”
辛棄疾一聽,頓時眼眥欲裂:“兄台所說,可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嘍!我就是濟南人,而且住的地方,離鎮遠鏢局不遠,這可都是我親眼看見的啊。連殺夏家大公子那沒過門的媳婦的凶手,我也親眼看見了。”
賈瑞說道:“兄台,隻怕你這樣一個文人,遇到這種場合時,連躲都來不及,哪裏還會去湊熱鬧啊?再說,那殺人的凶手,看見你見他們殺人,還會留著你的命在?恐怕,兄台是在我們外鄉人麵前吹牛罷了。”
那文士聽了這話,頓時氣得滿臉通紅,他衝著賈瑞罵道:“這位老哥,我們山東人可是最講實在話的,不象你們河南人,一肚子的壞水。我告訴你,那姑娘就住在我家對門的一座小院子裏。出事的那天,我在門縫裏看見,團練使海東青和一個瘦的象竹竿一樣的高個子,來到她的門外。那瘦高個也不知怎麼一來,就上了房了,而那海東青就從大門闖進去的。
我後來去了鎮遠鏢局看熱鬧,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回家之後,就聽說住在那院子裏的幾個人都被人殺了,共是三女兩男五個人。我就知道,肯定是海東青和那瘦高個幹的。”
辛棄疾說道:“那個瘦高個是誰?你認得嗎?”
“這我倒不認得。““那夏家的大公子,後來就沒消息嗎?”
那位文士說道:“夏家的大公子,平時雖然是一個惡,。壞事做了不少。但是,看不出他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一回到濟南就一個人獨闖官府,手刃濟南知府和團練使這兩個主謀。將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供在了他的爹和自己沒過門的媳婦的靈前。也算是個有種的漢子啊!我心裏在想,隻是便宜了那個瘦高個。”
辛棄疾聽到這裏,心如刀割,恨不得馬上到濟南,去夏伯父的靈前一拜。但是,現在有更緊要的事在等著他,夏家的事,隻能先放一放了。他衝賈瑞一使眼色,賈瑞站起來說道:“多謝這位兄台告訴我們鎮遠鏢局的事,我們威遠鏢局和鎮遠鏢局同是走鏢之人,看在同行的份上,怎麼地,我們到了濟南之後,也要去拜一拜夏總鏢頭的靈位。我們這就要趕路了。”
他們打尖的茶館,就在虹記綢緞莊的同一條街上,隻隔著兩、三間鋪子。秋虹見他們這些人來曆有些蹊蹺,便也隨著這些人,進了茶館,找了個座位坐下喝茶,想趁機聽出這些人的來曆。不料,這些人,根本不多說話。隻有那一張桌子上的一位文人和這夥人中的兩個,在喋喋不休地說著,鎮遠鏢局的事。
秋虹也是個老江湖了,他看出,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保鏢之人,而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士卒。他隻是不知道,這麼幾十號人要去哪裏,去幹什麼而已。
聽那張桌子上的人的對話,又見那兩個人,對鎮遠鏢局的事如此關注,而且言明要去濟南。他心想:“也許,他們真的是要去濟南。”
正想著間,就見那兩個人,一聲招呼,幾十個同時站起,走出茶館。那和文士說話的兩個人,也從他的身邊走過。他借機身子一側,那年輕一點的人,正與他擦身而過,秋虹一動,那年輕人正好撞在他的身上。秋虹手裏的茶碗頓時傾翻,茶水潑了秋虹自己一身。
秋虹搖頭歎氣道:“年輕人做事就是這樣的毛裏毛躁。”
辛棄疾見自己撞了人,趕緊過來說道:“老丈,是我的不是。我在這裏向你陪不是了。”茶館的小二也趕緊過來,為秋虹擦拭身上的茶水。
秋洪趁機仔細看著辛棄疾,說道:“倒也沒什麼,好在這茶湯也不燙,隻是年輕人記住,以後走路要多留神。”
辛棄疾急忙說道:“是,是。老丈教訓的是。我因有急事在身,走得急了些。老丈若沒什麼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秋虹說道:“去吧。去吧,以後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