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先有些奇怪地問道:“鐵老,趙家官人最恨明教。怎麼太上皇倒關心起明教的事來了?明教這幾十年來做事極為隱秘,他又是怎樣知道明教的事的?”
鐵中奇看著周顯先,歎了口氣,說道:“早在三十多年前,太上皇便和明教的人打過交道。那時,正值金兀術大舉南侵,攻破臨安。我們十幾個大臣,擁著今天的太上皇,出逃海上。
那次的經曆,讓我們這些跟隨太上皇的人都難以忘懷啊。由於那是匆忙地出逃,根本來不及準備。我們在海上漂流了四天四夜,大家連一粒米都沒沾過牙。那天中午時分,我們遇到一艘在海上釣魚的漁船,我向船上的人買了五個大餅,送到太上皇麵前。正餓的慌的太上皇,接過大餅就急急地啃了起來。一口氣啃掉了三個半。這時,他才發現,我們這些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他。他起先是驚異,隨後便什麼都明白,他再也咽不下手裏的餅,將剩下的餅交到了我手中,大哭起來。之後,再弄到食物,太上皇必定和眾大臣一起分配後,才肯自己吃。
就是在這最艱苦的日子裏,我們漂流到了黃磯島,遇到了慕容瑜的父親慕容鈞。也就在那個時候,太上皇知道了明教的的事。
最初,慕容鈞是要殺太上皇,以報明教的方臘、鍾相兩位教主之仇。但是,當他聽我們這些大臣,對他陳說了厲害關係後,他最終放棄私仇,以國家為重,收留了太上皇和我們。那正是冬天啊,天那個冷啊,若不是他將我們留在黃磯島上,恐怕我們君臣等人,都得在海上凍餓而斃。
後來,各地的勤王軍馬齊集,金兀術退回長江以北,太上皇要回臨安了。慕容鈞一人做事一人當,要回臨安甘願受刑,以求太上皇對明教頒布赦免令。
太上皇沒有答應他的要求。但是在黃磯島上的日子裏,他對明教的看法,還是有了轉變。尤其是在知道,鍾相起兵造反的真正原因後,他知道了在明教中,也有象慕容鈞這樣的識大體,明大義的人。所以,他雖然沒有赦免明教,但是和慕容鈞結成了布衣之交。
後來楊幺聚眾再反時,太上皇沒有馬上派兵鎮壓,而是請慕容鈞去說服他們,以民族大義為重,聽從朝廷的號令,一致對付金人。但是楊幺這些人,簡直就是一幫跳梁小醜,慕容鈞非但沒能說服他們,反而被他們活活的氣死。太上皇這才龍顏大怒,命嶽元帥進兵清剿。
後來的事你都是知道的。其實,太上皇幾十年來對慕容一家,念念不忘,他知道,慕容瑜在幾年前就做了明教的使者。他是真的希望明教,不要再出楊幺這樣的人。而能幫他一心抵禦外侮。周大俠,你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在這種時候,你應該站出來,統率明教,助朝廷共抗金人。你以為如何?“這番話,還是深深地打動了周顯先。他畢竟曾經有過熱血沸騰的時光,不然他也不會去投嶽家軍了。雖然他沒有答應鐵中奇,但是在回到天台永寧村後,他把這些事都告訴了雲飛揚。
雲飛揚當即同意鐵中奇的看法,他也認為,不能讓明教這個昔日的“江湖第一大教”,就此沉淪下去,應該有人把明教從現在的境遇中帶出來,現在看來自己的這個徒弟,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
對周顯先來說,雲飛揚的意見,才是決定性的。所以,他才會來伏牛山。
聚會的會場,設在老君山腳下的一個大莊子裏。現在正值夏糧已收獲,而冬小麥還沒有播種的季節。這個莊子的所有的田地都還空閑著。會場便設在這些連成片的田地裏。
這個莊子也是明教的一個據點。它在伏牛山的腹地,很少有外人來這裏。正因為這樣,所以慕容瑜他們才會挑這個地方來聚會。
周顯先隨著陳吟等人,一路走進莊子,但見莊裏莊外,此刻已經聚集了至少有幾萬人。而且,還有人在絡繹不絕地進來。
在村北頭,已經立好了一座三丈多高的土台。台上點著幾個大火盆。裏麵是熊熊燃燒著大火。周顯先猜想,這大概就是明教的聖火了。
今天是十四,月亮已經很圓、很亮了。在月光下,就見絕大多數的教眾,都聚集在高台下,有的在寒暄、聊天,更多的人則對著聖火,跪在地上,雙手交叉在胸前,十指曲直不一地伸開,做火焰翻騰狀。口中念念有詞,不時地還伏身五體投地。這些人念誦地都是同一篇經文: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如有得住彼國者,究竟普會無憂愁。
處所莊嚴皆清淨,諸惡不淨彼元無;快樂充遍常寬泰,言有相陵無是處。”
周顯先等人來到一所大院落中。這所院落的主人,一個個頭不高,長相富態,一臉和氣的員外,站在門口正等他們,見他們來了,便把他們讓到了正廳裏。
正廳裏人不少,但是卻隻有一個人坐在那裏,而且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周顯先一見這人便認得,正是波斯來的摩尼教聖女——瑪蒂蘭。其餘的人都站在她身邊。
她一見眾人陪著周顯先走進大廳,趕緊站起身,操著不熟練的漢語說道:“原來他們等的貴賓,就是周大俠您啊。”
在海州的日子,他們都已經很熟悉了。周顯先知道她的身份,對她在這裏,自然也不會感到奇怪。他趕緊抱拳施禮道:“原來聖女也來了。真是辛苦聖女了,幾位使者還去了大漠草原找在下。真是難為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