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跟著溫都長壽,出了蒼山寨。
冬天的日頭苦短。此時,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從山寨上下來,還有不少的路,不能騎馬,隻能徒步。待五千人馬順利下山,到了大路上時,已經是酉時了。
從這個路口到沂州城下,大約有五、六十裏路,快馬隻需半個時辰便能到。
溫都長壽為了能盡量隱蔽自己,不讓董成太早地發現,所以命令部下,一律步行,不準發出任何聲響。待到離敵營隻有十裏地的時候,才上馬發起突然的進攻。
他平素治軍極嚴,此軍令一下,頓時人銜枚,馬摘鈴。連馬蹄子上,都包上了厚厚的棉花包,走起路來,悄無聲息。
到了戌牌時分,前軍已經看到了,董成派出的那兩千人馬的營地了。
溫都長壽走到隊列的最前麵,往那裏看去,見這營地,離自己已隻有七、八裏地了。營地裏依然靜悄悄地,毫無聲息。營門緊閉,在臨時搭建的兩座崗樓上,有幾個哨兵,坐在那裏,懷抱兵刃,似乎在打盹。看來,並沒有發現自己。營地裏的營火也已暗淡了。
再遠遠地往沂州城望去,但見那裏卻是被燈球、火把照得通明,隱約還有廝殺聲傳來。想必董成他,還在拚命地攻城。
溫都長壽心裏暗笑道:“這回,也該著本帥露臉。董成啊,你又怎料得到,本帥已抄了你的後路。你就等著受死吧。“想到這,他一聲令下:“上馬,進攻!”
五千人馬齊齊上馬,按平時訓練已熟的隊形,向著那兩千人馬的營地,疾風般地衝了過去。上萬隻馬蹄,同時敲擊著地麵,產生了一種地動山搖的震撼力。
就在這時,那兩個崗樓上的幾個哨兵,突然都站了起來,向夜空發射了兩枝帶響的火箭。隨著那尖利的呼哨聲響起,和那兩道耀眼的光亮閃過,那原本緊閉營門,突然大開,營門口燈火通明,透過火光,可以看見一排排的弩子車,排好了陣形,正瞄準了前方蜂擁而來的金兵。
溫都長壽在隊列的中間,見此情形,心裏一驚:“難道董成早已有了準備,而故意引自己上鉤?”
想到這,用兵一貫小心的他,急忙勒住馬,下令撤軍。在他身邊的士卒立刻鳴金。但是,這段路程太短,而騎兵的進攻速度又太快,哪裏能這麼容易地收住隊形?作為全軍前鋒的一個千人隊,這時,已經衝到了,離營地不到兩裏的地方了。
在前麵的道路上,突然繃起十幾道鐵製的、*的絆馬索。衝在最前麵的六、七百金兵,已經收不住自己的馬匹了,頓時撞了上去,被這些絆馬索絆得紛紛倒下。馬上的士卒們,也被摔下馬來。
這些絆馬索繃起的時間,掌握得恰到好處,讓騎兵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所以,馬匹受傷後,倒地不起,很多馬的腿都斷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嘶鳴著。
士卒們也是被摔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許多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在後麵的三、四百人,勉強收住了馬匹,總算逃過一劫。帶對的那千夫長,已經摔在地上,動彈不得。後麵的人想救自己的同伴,卻知道比登天還難,雖然,同伴們就倒在離自己隻有二、三十步遠的地方。
從宋軍的營地裏,推出來一百多輛如意戰車。每輛車,都是一個人推車,而車上站著五、六個士卒。車裏站著士卒們,有的張弓搭箭,有的拿著長矛、大刀和鉤鐮槍等長兵器,將那些倒在地上的金兵們,一一殺死,連那名千夫長,也沒能幸免。隻有摔在最後麵的十幾個金兵,連滾帶爬地逃到自己人麵前,總算揀了條命。
溫都長壽再次命士卒鳴金收兵。這回,前麵的那幾百人,圈轉馬頭,帶上那十幾個受傷不輕的弟兄,撤了回去。
原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事,卻沒想到,董成可不是一個隻會逞匹夫之勇的人,他在後麵同樣做了精心的安排,令自己白白損折了幾百鐵騎。溫都長壽的心裏,別提有多窩火了。他陰沉著臉,帶著人馬撤回蒼山寨。
回到山寨上,別人見他的臉色不虞,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但是,溫都長壽並沒有朝任何人發火、出氣,他命令將那十幾個受傷的士卒,抬到房間裏,讓隨軍郎中為他們療傷,他自己則跟在郎中後麵,幫著郎中,為這些士卒上藥、包紮。這是他征戰多年,一直保持著的一種習慣。從做牙將開始,到做偏將、副將,直到現在成為一方統帥,每次戰役後,首先去安撫受傷的弟兄。治軍極嚴,卻又愛兵如子,這是他的一貫的帶兵作風。因此,他在士卒中有極高的威望。
等處理完那些傷兵,他回到寨子的大廳裏。那名副將,正站在那裏等他,見他進來,那副將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隻是站在一旁伺候。
溫都長壽也不做聲,坐在大廳的虎皮交椅上,默想了良久,才開口道:“你派人把那些受傷的弟兄,先送回沂州城去療傷吧。順便給在泗水等處的守將們,帶去本帥的將令,讓他們在三天內,抽調五千人馬來此。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