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太陽曬到屁股上,辛容若醒了。他一張眼就看到枕邊又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嘴角還掛著一串晶瑩的——口水。
此時他全身裹在被子裏,像一隻蛹,心中泛起幸福的滿足感。他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迫不及待想起床覓食,可是被子裹得太緊,夜眠眠又壓在被子上,他不想吵醒她。
冷汗,一顆兩顆冒出來,情急之下他想到用縮骨功。閉眼咬牙,隻聽得全身骨節格格作響,他終於感覺身體與被子之間有了空隙,正待脫身而出,豈料這時夜眠眠扯著被角一翻身(她力氣極大),一扯之下她將被子,還有裹在被子裏的辛容若一起甩了出去——
可憐的辛容若像一攤爛泥被她甩往對麵牆上,電光火石一刹那,他在被子裏完成一連串動作。仰頭、擰腰、踢腿,雙手如翅膀一樣展開。
喀嚓,被子破了,雪白的棉花化為碎片在空中飛舞,某人終於在危急關頭破繭成蝶,重獲新生。
“阿嚏阿嚏。”一連串噴嚏破壞了美好的畫麵,隻因調皮的棉花鑽入夜眠眠的鼻孔,讓她難受極了。
“辛容若,你拆屋呀。”她抱頭鼠竄,漫天飛舞的棉花快淹沒了她。
辛容若立於屋內,發上衣上沾滿了棉花,白如雪的棉花,越發襯得他臉色雪白。他一言不發,將夜眠眠關在屋外,自己一人拿塊抹布擦床擦桌擦地板。夜眠眠在窗外看得心驚肉跳,他、他沒發現地板都快被他擦出一個洞來了嗎?她知道他很生氣,卻不知他為何生氣。
經過這番折騰已日當正午,夜眠眠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她看他擦床擦桌擦地板一個上午也不累,就溜到廚房生火做飯。
他們前天剛搬到山裏,發現樹林中有一棟被人廢棄的小木屋,就決定住下來。這裏夠安靜、夠荒僻,可以精心練功。辛容若自那夜夢見祖師爺後,夜眠眠每天都很期待他再夢見。不過遺憾的是祖師爺再也沒有入夢,按辛容若的話說,祖師爺他老人家大概投胎去了,這會兒正忙著吃奶呢。
不會的不會的,祖師爺的精神與本教同在。夜眠眠不相信,所以她天天守著辛容若哄他睡覺,等人家剛睡不久又吵醒人家,問:“見著祖師爺沒?”
這種情況下,辛容若沒崩潰算他意誌超常。
“辛容若吃飯了,你累不累,歇歇吧。”夜眠眠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在窗外喚他,明媚的陽光映著她明媚的笑容,辛容若的悶氣突然一掃而光。這樣沒心沒肺的女子,連他為什麼生氣都不知,他一人生悶氣不跟傻瓜一樣嗎?
“眠眠,今後不許我睡你不睡,不許在我睡時吵醒我,不許問我無聊的問題。”吃飯時他給她定下三不許。夜眠眠喝了一口湯,看他一眼,又喝一口,再看他一眼……如此反複,看得辛容若渾身不自在。
“你怎麼不說話?看我作甚?”
她把手指放在唇邊,嘟嘴皺眉,很苦惱的樣子。一會兒,但見她眉眼舒展,拍了一下腦門,將手指放進嘴裏蘸了一點口水,在桌上寫道:“我想問你吃飽沒?”
“我吃飽了,你問就好,幹嗎拿口水寫字?”他瞥她一眼,不知她又玩什麼把戲。
夜眠眠把手指浸入湯裏,又在桌上寫道:“你不是不許我問無聊的問題。”
砰,辛容若放下碗,拂袖而去,他又生氣了。
“喂喂,你怎麼了?”夜眠眠終於說話了,因為他跑掉看不見她寫字,隻有用嘴喊他才聽得見,再說問他的感受應該不是無聊的問題。
“喂,我們還練不練功呀?”她追在他屁股後麵,像一隻跟屁蟲。
辛容若為什麼又生氣?很簡單。他本來打算再喝一碗湯,結果夜眠眠把蘸過口水的手指泡進湯裏,把他惡心得想吐。這兩人要想專心練功,看來是沒什麼可能了,因為生火的瑣事就夠他們煩了,日子在吵吵鬧鬧中浪費了。
“姓辛的,不要以為你是本教的希望之星就目中無人,我告訴你,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不知道辛容若為什麼生氣,夜眠眠也很生氣。常常是好好的,他突然就擺臉色給她看,不是將她轟出房間就是自己跑掉,弄得她一頭霧水七上八下。
一個沒心沒肺,一個心機深沉,在一起生火真是累呀。辛容若想過分手的問題,他們又沒圓房。可是他跑掉不超過半天就很沒骨氣地回來。很舍不得,雖然個性不合,身世門第皆不配,但和她在一起,樂趣多過煩惱。每天生氣其實他樂在其中,至少比以前戴著麵具裝偽善好。
看現在,夜眠眠跺腳嬌嗔的樣子多麼可愛,他著迷地看著她。
“姓辛的,我不要你幫了,我自己去參加朝天風雲盛會。”夜眠眠真惱了,她連行李都收拾好了,要回睡教去。
“慢著,你要做什麼?”著迷歸著迷,辛容若眼尖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看樣子她打算拋夫出走。
“我要走。”她抬起下巴,伸手推開他。
“不準。”他搶在她前麵,擋住她的去路,“我不準你走。”
“我偏要。”她加重語氣,倔強地和他對峙。
出人意料地,辛容若往床上一趴,壓住她的行李,幹脆耍賴,“好啊,你連我一起打包帶走吧。”
“你以為我不敢呀。”夜眠眠揪住他的腰帶往肩上一甩,順手拿過行李奪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