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完全占有(1 / 2)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嚴寒的夜景,仿佛可以聽到整個冰封雪冬的土地深處響起冰裂聲。仰頭望去,漫天星鬥,多的令人難以置信。星辰訕訕竟耀,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慢慢墜落下來似的。繁星由遠及近,把夜空越推越遠,夜色也越來越沉重了。窗外白日裏看得十分清晰的山巒已經層次不清,顯得更加黑蒼蒼的,沉重的垂在星空的邊際。這是一片清寒,靜謐的和諧氣氛。

鍾涼葉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方才管家上來給他燙了一壺酒,潔白的酒具擺放在烏黑色的古木桌子上,顯得特別的刺目。鍾涼葉反倒顯得毫無感覺一樣,將視線在酒具上停留一會兒,然後將目光投向黑壓壓的山巒,夜歲寧靜,但他此刻卻感受到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煩躁。

已經很難說清楚自己現在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目的性十分明確的人,會為了一件事而去努力,去拚搏,然而,現在的他心思越發重了起來,連同那份積極昂揚的心境也一起慢慢被時間消磨殆盡。如今,他不過是鍾家的備用人選,一個永遠不可能超越鍾無顏那個瞎子的二公子。為了能夠有一個翻身的機會,為了能夠有一個錦繡的前程,為了能夠不再仰望別人的鼻息。如今的鍾涼葉用上了自己最大的賭注,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大殿下衛承的鷹爪,這是一個不能見天日的黑暗身份。

仰頭將被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口感直衝喉嚨,燒的胃裏一陣翻滾難耐。壺裏的酒一點點變少,越來越多的困苦和無法言說的內心糾葛隨同那些衝頭的酒水一起被他無聲的咽了下去。

房間的對麵,有一架花牆,現在是隆冬,所以牆上已經沒有了葉子和花朵,隻剩下去年夏天開敗的藤蔓在曲曲圈圈的露著枯黃的觸角,它們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過了花牆就是鍾涼葉為縈煙準備的房間,房間的位置就在他房間的正對麵,這其中的含義無須多講,有心人已經明了。

此時,對麵房間裏的女子已經梳洗完畢,瀑布一樣秀長的頭發散漫在後背,她的婢女正打算熄滅燈柱休息,回頭看時卻發現縈煙坐在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似的,兩隻眼睛盯著一個地方出神。

“姑娘?”

“這樣清冷的夜晚,和他的名字很相稱。”縈煙忽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婢女一愣,鬆開打算撤掉蠟燭的手,猶豫著說,“姑娘,要不您再這樣坐一會兒吧。”

縈煙感謝的朝她笑笑,自己則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冷風一下外麵灌了進來,吹得她打了個寒顫。遠遠的,看見對麵房間裏的人影一動一動的,沒來由心裏隨即漾起一陣別樣的情愫。

那個人……即便是他始終以平靜和冷淡的外衣示人,但憑借自己敏銳的內心縈煙還是深深的感受到了那個人心裏湧動的不安和頹廢,明明是韶華的年齡,然而縈煙卻沒有在他的眼中看出一點點年輕人該有的銳氣,尤其是像他這樣年輕就已經取得這樣成績的男人,難道不該是意氣風發,縱馬高歌的恣意瀟灑麼?

“洗荷,取琴來。”心中無限的哀愁似乎正在毫無邊際的蔓延開來,如一把鋒利的小刀,無聲無息的讓她心痛。

纖長的手指撫弄上琴弦,薄而細韌的琴弦給肌膚帶來尖銳的感覺,也許,是她這一次的撫琴太過用心的緣故。沒有像為衛承撫琴時的那樣拘謹和謹慎,她隻是想要用琴,用這上麵的每一根弦寫出自己的心聲,她那顆本該是玲瓏剔透的琉璃心早在幾年之前便被世俗埋沒。

手指輕輕挑弄,被突然勾起的琴弦發出“錚錚”的悲鳴。

“一葉舟輕,雙槳驚鴻。水天清,影湛波平。魚翻藻鑒,鷺點煙汀。過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重重似畫,曲曲如屏。算當年,虛老嚴陵,君臣一夢,今古虛名。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琴聲似乎還不能讓她盡興,忍不住舒展歌喉,清歌之間,聲聲慢慢皆是訴說不盡的淡淡憂愁,為自己,也為對麵獨自淺酌的男人。

曲音悠揚,陣陣伴隨著今夜的晚風繞過花牆,直送進鍾涼葉的耳膜,再一下下敲擊在心底。

“君臣一夢,今古虛名。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特別是聽見這兩句的時候,鍾涼葉握著酒杯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杯中瓊漿也隨之灑落在桌子上,在黑舊的木質桌案上凝聚起來,彙集成一顆晶瑩如玉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