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更靜,窗含西嶺,忘魂殿裏的聲樂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管弦陣陣,暗香盈袖,樂師們和舞姬們還在忙著不亦樂乎,上位上那位邪魅凜然,唇邊帶著滿足笑意的男子正眯著眼睛假寐,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忘魂殿的主人——堂堂大祁國最受寵的三殿下衛颯。
雖然每夜都是如此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在側,美酒在握,但大家都以為今天晚上會有所不同。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傳說中即將要成為三王妃的弦月公主今日已經正式入駐清音殿了,既然是未來的準媳婦,那麼衛颯好歹也會給她幾分薄麵,至少是看在她父親西涼王的麵子上也得收斂幾分吧?但是咱們這位三殿下就是有那麼一股子不畏強權的勇氣,愣是將今晚上的飯後消遣延遲到現在。
偌大的忘魂殿的主殿上四處飄逸著美人身上的香粉的味道,酒漿瓊瑤的撲鼻濃香混合在一起構成惹人遐想的旖旎風光。在這座被教條和王法禁錮的皇城裏,這香氣毫無疑問的是獨獨屬於忘魂殿的味道。
衛颯一身如同夜色的錦緞絲袍,三千黑發黑壓壓的被梳攏的整齊,額上沒有束冠,於是那如瀑布似的發絲順著它們生長的自由曲線一直向下延伸,發絲的主人大概是覺得這樣的發型有些礙事,不時的用手掌將散落到臉頰旁邊的發梢撥弄到後麵去。幾經反複之後,終於覺得有那麼點不耐煩,大手一揮,直接拉過身邊混混欲睡的小宮女,也不管人家腳也沒站穩就大咧咧的吩咐,“這頭發礙事的很,你把它們束起來。”
若溪本是睡眼懵懂的一副困倦樣子,被他這麼一拉嚇得一跳,慌忙睜開兩隻紅紅的眼睛,小兔子似的跳到他麵前,一個急刹車停住,好懸沒撞到衛颯的胸口上。
衛颯卻毫不留情,不僅把人家拉過來而且還趁她刹車成功的機會再加一把力,將她整個人帶進自己的包圍圈裏,有了前幾次經驗的若溪知道自己毫不是他的敵手,根本沒有反抗,仰著頭平靜的問道,“殿下,您這個樣子,小的沒法子給你梳頭。”
“是麼?那就不梳了。奇怪,怎麼現在那些頭發一點都不礙事了?”衛颯說得臉不紅心不跳,一眼也沒有瞧正在拚命撥開垂在她臉上的頭發的動作,反而心情大好似的看著場子裏舞姬們卓越的舞姿。
廢話!你頭發都跑到老娘這裏來了,自然是不覺得礙事啦?若溪一個勁兒的用白眼翻他,奈何那個男人隻顧著一雙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遊離,絲毫不去理會她無聲的抗議。
“小溪兒,你這兩天有好好吃飯了麼?”驀地,他問了這樣一句,她身上摸起來鼓鼓梆梆的,真難想象這個人到底每天有沒有在吃飯?這明明就是一副骨頭架子嘛。
若溪趁這個機會趕緊逃離魔掌,連看也不用看她就知道現在場子裏那些舞姬看她的眼神是有多惡毒,明擺著她們是將她當做了霸占衛颯的大惡棍一枚!若溪的臉皮早已經有城牆那麼厚,自然而然的站好,掏出懷裏的小梳子半蹲在衛颯的身後一點點的為他梳理發絲,衛颯的頭發很長有些已經打結糾纏在了一起,若溪就一點點的給他們打開,撫平,沒有一點的不耐煩。
衛颯一手擎著酒杯,他的身側另一名舞姬則緩緩給他倒上酒,杯中酒色常碧,懷中美人如玉,這樣的話來形容衛颯一點也不為過。寶焰則坐在他們的身後無聊的擺弄著自己的衣襟,自從殿下身邊有了白若溪之後啊,他好像越來越沒有地位了。
就在忘魂殿裏一片歌舞升平的時候,殿外走進一名侍衛稟報,“殿下,有宮女來咱們殿裏找人。”
“哦?找的是誰啊?叫他趕緊去,速戰速決。”衛颯此刻心情不錯,他認定這個時候來他殿裏找人的大多是和侍衛們有私情的小宮女,不然這個時候跑到他的殿裏來做什麼?
侍衛為難的抱著拳頭沒有動,吭哧了半天才說,“稟告殿下,那個小宮女要找的是若溪姑娘。”
“誒?”若溪蹲在衛颯的身後將這些話聽個一清二楚,不由得發出納悶的聲音,心裏暗自揣度,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呢?她下意識的看向衛颯,剛好衛颯也正轉過身來瞧她,兩個人的眼神中都寫著不明白三個大字。
“不會是凝香吧?”若溪站直了腰問那個侍衛。
那侍衛搖了搖頭,“凝香姑娘屬下很熟悉,這個人……屬下倒是未曾見過。”他頓了下想起什麼來似的又說,“那個宮女自稱是從清音殿裏來的。”
若溪忽然笑了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位衛颯未來的新娘子就是住在清音殿裏的。
衛颯果然眉頭一動,納悶似的在若溪身上來回瞅了瞅,低聲道,“你認識的人倒真不少,她才來一天,便找上你了。”
若溪的腦袋也不是木魚做成的,聞言挑眉,同樣低聲說,“小的也很好奇,清音殿這三個字怎麼寫,小的還不會呢。”言下之意便是我和那個地方的人沒什麼私交,你老人家別想象力那麼豐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