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自己騙自己,他也知道,若溪已經不是當初會對著他喜笑顏開,小謊話連篇,恭維之詞滿天飛的那個小丫頭了,她的麵容雖無變化,但她從內到外體現出的冰冷氣息,已經讓他凍結。他惶恐,從未有過的這般惶恐,他害怕,是這二十幾年之中從未有過的那種害怕恐懼,像是心中隱隱的就預感到了什麼似的,總覺得懷中的這個人,遲早會如床褥上飛翔的飛燕,振翅而飛,飛到一個他找不到,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去。
心裏的惶恐愈發劇烈,衛颯不得不抱緊若溪嬌小的身軀,來讓自己的內心踏實。
好吧,且讓心放縱一次吧,她的確也是思念他的。
她緩緩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輕輕說道,“我不想在這裏。”別開玩笑了,這兒可是名副其實的杯盤狼藉,要在這兒麼?怕是以後都要留下陰影。
“嗬嗬。”他的喉間發出輕笑,雙臂微微用力,她便騰空被他橫在了懷中,衛颯抱著她,走向裏間的寢室,他的寢殿,太過寬大,原本設在大殿正中的雕花大床因為若溪的懼冷而棄之不用,那床周圍四麵太過空曠,即便掛著帳幔,也難以遮風。這些天來衛颯便天天睡在單獨為若溪騰出來的臥室之中。
若溪比較喜歡這種較為小巧的房間,這讓她感覺很有安全感。
她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入睡的,在衛颯替她掖被角時候輕輕動了一下,睜開眼,便見到他一臉饜足的模樣,不由臉一紅,往被子裏縮了一縮。
“醒了?”
若溪躲在被子裏,點了點頭。
“早飯想吃什麼?”他連同著被子一起把她抱在懷裏,他結實且線條優美的胳膊露在外麵,一想到就是這樣一隻手臂愛撫著自己身體的時候,若溪竟忍不住臉上更燙。
“我還不餓。”她隻能這麼說。肚子卻很不爭氣的叫了起來,衛颯啞然失笑,點了點她露在外麵的小鼻子,“還說不餓,瞧你這肚子多誠實。”
他喚了一聲,寶焰進來,在臥室的門外說了幾句。
“他們說,昨天玉夫人來過了?”衛颯狀似無心的開口,手指摸著她長而濃密的秀發,在手指間纏纏繞繞。
“嗯。”玉夫人過來,這事兒綠兒一準是會告訴他的,若溪有這個準備。見他發問,就實話實說,“她來說了什麼麼?”
“嗯,說了。”她輕聲點頭。
“不想告訴我?”衛颯微微側過頭來看她。
“不想。”若溪老老實實的搖頭,“因為她說的話如果讓我重複一遍,我的心會很難受。”
“是麼?”衛颯微微眯了眯眼,難道那個玉夫人會專程跑來威脅她麼?一個宮女而已,不值得玉夫人如此勞心勞力吧?但她剛剛的話,卻讓他捉摸不透。
“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玉夫人來就是為了殿下您和弦月的婚事。”衛颯捕捉到若溪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忽然更改了的稱呼,麵色微冷。
“大概玉夫人是怕我不識好歹,得寸進尺吧?”若溪輕輕笑了下,在他的臂彎裏晃動了下腦袋,“風月之事太多,對殿下的名聲終歸不好,玉夫人為您考慮的很周到。”
衛颯的手指忽然用力,扯得若溪不得不抬頭看他。
“不許叫我殿下!不許說您這個字!”他幾乎咬牙切齒。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啊,怎麼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挑動起他的怒氣來。
“嗯。”若溪眨巴了下眼睛。
衛颯這才鬆了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弦月是父王定的婚事,它不光是一樁婚事,小溪兒,你要明白,皇子有皇子的苦衷。”若溪再次點頭,“我明白。”
弦月公主和他這個大祁國最受寵愛的三皇子的婚事,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政治聯姻,誰人看不出這樁親事背後真正的意圖呢?
對她不輕不淡的態度有些許的不滿,衛颯飛快的往下說,“但是在娶弦月之前,我要先娶你進門。”
“恩。”若溪習慣性的點頭,片刻,察覺有異,仰起臉來驚詫的反問,“你剛說什麼?”
“在弦月進門之前,我要先娶你。”衛颯目光灼灼,如屋外最絢爛的一樹海棠,純粹,又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