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糕點,若溪拿絹子擦了擦嘴,笑笑乖巧的遞上來一盒精致的瓷盒子,才拿出來便異香撲鼻,若溪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手指頭一沾,往嘴上小心的擦,甜津津的味道讓她略略安心。
今日,才是最該用上這香噴噴的胭脂的日子。
一切收拾打點停當,若溪捧著蘋果跌跌撞撞的從房中出來,直到了忘魂殿的大門,夏日晴光在紅蓋頭上映出斑駁的光點,一晃一晃漾動如波。
視野裏沉甸甸的紅,辨不得方向,隻被人攙著與眾人告別。若溪隻能垂眸著看腳下方寸之地,一雙雲錦暗紋的大紅短靴踩在身前。
心一顫,寬厚的手掌如玉,握住了若溪握著蘋果的手。衣袖擦過手腕,隱約有柔軟的清苦味道。
“溪兒我的小娘子,為夫扶你上轎。”若溪猜測此刻衛颯的嘴角的唇上已經有了桃花展開般的笑意。
周圍人一陣哄笑,都說三王爺心急如此,莫要嚇壞了側王妃。
側王妃……嚇到則是不會,若溪咬著唇,暗暗在衛颯的腳上用力一踩,進轎落座。從忘魂殿把轎子抬出來,順著宮城繞了三圈,本是她走過無數次,這時候看來,她竟然覺得是曆盡了一年四季的滄桑。
鼓樂聲止息,四周安靜中潛伏著詭異,不帶若溪發問,笑笑就掀開了轎簾輕聲低語,“若溪姐,前麵路上有人攔轎。”
攔轎?若溪忍不住想要發笑,想她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貌,如何能夠讓旁人為他觸怒聖顏,惹惱了這個叫橫跋扈慣了的三殿下。
“來的是什麼人?”若溪輕聲發問。
“不認識,殿下正和他瞪著。”凝香有點猶豫的打斷了笑笑的話,“我看著倒是有點眼熟。”
“凝香,我能不能看一看?”若溪在轎子裏問。
“那可不行,那樣不吉利啊若溪姐。”笑笑在旁邊說,而且還追加了一句,“若溪姐,難道你除了殿下還有別的相好?”凝香擰了她一把,“胡說,若溪,你想知道什麼,我們說給你聽。”
若溪沉默片刻,“那個攔轎的人,生的可好看麼?”
轎子外麵的兩個人一齊沒了聲音。
“若溪姐,你能問點別的麼?”
“好,那就換一句。”若溪道,“可是比殿下長得英俊?”
她們這邊正鬥著嘴,便聽見轎子之前,衛颯已經停了馬蹄,看著對方突然出來的人,有些涼薄的笑意,他身邊的侍衛們已經拔刀出來,被身邊的寶焰攔住,“大喜的日子,怎麼可帶著這麼凶狠的利器!還不快收起來!”侍衛們無奈,隻得暫時將寶刀還鞘。
若溪的唇角也染上涼薄的笑,若是她此刻能夠與衛颯見麵,彼此一定會為對方麵上的笑所逗樂,不愧是夫妻,他們的默契已經到達一個程度。隻不過衛颯笑的,是對方的大膽和冒失,而若溪笑得,則是衛颯在他們的大婚之日身邊竟也還要帶著一班的侍衛保駕護航。
如此的一隊迎親儀仗倒也是別具一格。
“若溪姐,那個人的臉上帶著薄薄的麵紗,我看不清楚長相哎。”看見對方沒有動靜,凝香倒大膽了起來。
又聽衛颯說,仍舊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調子,聽得讓人愜意的很,“閣下就一直是這麼見不得人麼?”
轎簾外赫然無聲,若溪偷偷掀起蓋頭,轎簾撩起小小的縫隙,視線攀過衛颯的肩頭,在探向那人時陡然落空。
張了張嘴,那兩個極其簡單的字便卡在了喉嚨裏,化為滾燙的一脈洪流往心底流去。若溪攥緊了手指,齊平的指甲咯得手掌心生疼。
“我來,是向側王妃送上一份賀禮。”那人在轎簾外,輕飄飄的說,聲音極其清淡,卻掩不住層層的無奈苦痛,微微的酸澀襲上若溪的眼角,有些發酸的疼痛。
今日,他本不該來。
若她嫁的是尋常人家的男子,也就罷了,可她今日要嫁的,是天家子嗣,大祁國響當當的最得陛下衛英寵愛的三皇子衛颯啊!他如何敢如此招搖的進得宮來,隻為了送上一份賀禮?
衛颯沒在說話,似乎二人陷入了膠著,若溪歎了口氣,也顧不上其他,把那條縫隙拉大,直直的一腳,便踏出了轎子。
他既肯冒險來此送她,她亦該以誠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