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有四子,長女十五入王府,英甚愛之,後皇後薨逝,賜名華夫人玉蝴蝶,賞夫人之號。夫人有兄弟者三,一從文,二從武,文者掌管朝中槲櫟,武者其一當朝,其二在野。當朝者華旗,皇賜之‘威遠大將軍’者是也。”——《祁國史記卷三·宗廟紀》
大將軍華旗在秘密進京並且與衛英已經見過一麵之後重新退回到京畿周邊,隻待今日這個良辰吉日到來。他才重新率眾,大大方方的進京城大門,參拜君王。
鑼鼓喧天震地,千名身穿朱紅色戰甲的兵將在宮城大門開啟的瞬間,分為兩排,魚貫而出,秩序井然,其中有四人立在高頭大馬而上,迎著華旗他們這一列隊伍而來。華旗在馬上看得真切,這個前來迎接的人他幾年之前似乎在京城中見過,那時他似乎是跟在鷹王衛烈的身邊的近身侍衛,那個京城之中羽林衛的領隊之人。華旗眸色一黯,所謂物是人非,也不過如此,京城裏沒有了衛烈,他生前的近衛卡萊已經是得了道。大有接替衛烈的氣勢。
華旗身邊,有人輕聲低語,“將軍回京,本該是國主親迎。”華旗麵如靜水,顯然是聽見了身邊人的話,卻又什麼表情都沒有。
他的視線停留在那個人的坐騎上。前來迎接的人他坐下的那匹馬該是西域進貢而來的大宛良馬。比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馬匹都要高出一頭有餘,自己的坐騎在看到它之後似乎也感到很羞澀,發出一聲希律律的低鳴。
華旗撫摸著馬鬃,給了它一點安慰。
這就是衛英給他的下馬威。
盡管昨天他們暗中相見的時候,衛英的話語說的很親切,但眼神之中的冷漠卻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今日能夠回京不會是因為自己的妹妹如何受寵的緣故,而是因為那個唯一能夠抵擋住西涼國進犯的大將的忽然暴斃,才得以讓他有策馬歸京的殊榮。
是殊榮,也同樣是一場對於他之前十幾年的嘲諷。
同是當朝將軍,而他則被一道聖旨貶到了南方的彈丸之地守衛!
華旗畢竟是華旗,他麵上不動聲色,反而策馬向前,迎了過去。對麵那人麵帶微笑,細細打量著這位名動一時的大將軍,似乎和幾年之前見到的那個華旗有些不一樣了。至少,他的那對眼眸之中,已經看不出一點的銳氣。
難怪人言,逆境會磨損一個人的銳利之氣,看來此言不虛。
雙手抱拳,來人甚至連馬鞍都沒有下,就在馬上微微欠身行禮,“大將軍一向可好,屬下秦子墨奉命來迎大將軍進城。”
秦子墨……華旗記下了這個名字,緩緩點頭,在他身上所戴的軍銜上一掃,也抱拳,“有勞秦將軍。”
秦子墨開道,將華旗迎到身前,率眾跟在他的身後,心裏不免暗暗稱了一聲好!這個男人雖然沉腰洗畔,戾氣被磨損近乎於無,但他身上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豪邁氣息,卻是讓人不得不心生敬畏。
華旗帶來的人馬並不多,其他人便跟在隊伍的後麵,魚貫進了宮城。很多人是第一次來到京城,目光之中不免流露出一些驚訝和羨慕。原來京城是如此的榮華,如此的繁盛,難怪連那些讀書人都恨不得求取一點功名,得以到京城之中謀取一官半職。這個地方對於人來說,的確是有一種無形的誘惑。
其中有人忍不住歎了一句,“京城當真是繁華似錦!”
有人看見他們目光之中歆羨的神色,低聲說,“南方的蠻子就是沒得見過那麼大的場麵。”聲音雖低,卻足以讓四周的人都聽的清楚。原先說話的那個人麵上一紅,不再言語。
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秦子墨在前方走著,也聽見了自己手下人的不恭言語,不由蹙眉,再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華旗,他則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一如既往,麵如靜水,無波無瀾。
“大將軍遠道而來,陛下命我等先請將軍安置妥當,待下午時分到金鑾殿上相敘舊。”秦子墨把華旗帶到宮城之中,方向並不是朝著宮城的核心地方走著,而是轉了個彎,一座甚是恢宏的宮殿之前停住。華旗之前對這裏有過印象,這裏是國主用來迎接外賓使臣的地方,看這情形,衛英是對自己仍然存有疑慮。這座看起來很有氣勢的宮殿實際上距離衛英的議事大殿相去甚遠,並且……華旗微微掃視四周,在幾個重要的崗哨位置上,便看到了十餘名守衛。
秦子墨完成自己的任務,向華旗躬身告退,“大將軍鞍馬勞頓,請先稍作休息,待午時之後自有人來請大將軍上朝。”華旗不以為意,“多謝秦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