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4章 宮變起(下)(1 / 2)

那大臣跪拜在地,神情是十萬分的惶恐,他對著哪個高高在上的為王者說,“陛下,您打算如何?”

衛英沉默了許久許久,似乎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來處理這件事,他,這個驍勇了一代的猛士,這個從叛亂而興盛起來的君王,終於必須要承認,自己也不是一個萬能的神。他隻是一個凡人,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一個愛著自己兒子們的凡人。

可是,他的兒子們卻一個比一個的讓人不省心。

“我隻是沒有想到,承兒竟然會對自己的親兄弟做這樣的毒手。”他用手掌抵住自己的額頭,緩緩地說,似乎這樣緩慢的速度就能壓抑得住自己心中的苦痛。

那大臣笑了下,似乎是對著自己喃喃自語的樣子,“您要是還記得當初的玉夫人的話,就該知道這絕對不是一件偶然。”

衛英的身體忽然僵硬住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當年的他就不該因為衛承還是幼年的孩童而對玉夫人網開一麵,而免去了她的罪責。如今的衛承看他的手段之殘忍,看他的心機之深沉,已經是青出於藍了,他比他的母親更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才是真正讓人頭疼的事情。

衛英的心頭一震,緩緩的看著自己的那雙手,那雙曾經讓她們母子逃脫升天的手,就是這一雙手,間接地殺掉了衛颯母子。

這個老邁的王者終於在這個瞬間,籠罩在身外的一層堅硬的冰殼被拆解了下來,他揮袖屏退了那個大臣,在那大臣完全離開了宮殿的時候,終於掩麵痛哭。

老了,老了,卻什麼都沒有留下……什麼,什麼也沒有。

王位什麼的,也不過是一隻凶悍異常的老虎,一頭猛獸,沒有坐上去的人拚了命的想要奔上去,坐那個位子,想要去收服它,想要去馴服它,然而,等到他們真的坐上去之後,這些人,沒有一個不覺得每日殫精竭慮,因為他們的身下,不是一直乖順的綿羊或者兔子,而是一頭猛虎,一隻野獸,它不會永遠的臣服於某個人,它們隻是暫時的蟄伏,在每個深夜闌珊的夜晚,也在每個晴朗的白日,虎視眈眈,等待反噬。

書案上,有一壺金盞,嫋嫋的輕煙在不斷地盤桓,上升,直至消散。

若溪忙碌了一早晨的身影終於可以停下來休息休息了。

然而所謂的休息也不過是若溪坐在衛颯的身旁,替他活動著四肢和身上各處關節,看他沉靜安然的睡顏,看他平靜無波的眉眼沉沉,看他任憑自己作弄……她的心,卻奇怪的沒有泛起任何的漣漪和傷悲,似乎這樣已經是一種上天的奢侈。

庭前偶有一片落葉盤旋而下,徐徐的帶出一絲秋天的聲音。

若溪抬眼向外,那葉子軒軒轉轉的跌落在了地上,露出青黃相接的陰麵,那上麵葉片的脈絡清晰獨到,讓人不禁感慨造化之神奇,造物主之強大,連每一片落葉都是獨一無二的淒美。

秋來秋去,春駐春往,每一個寒暑的交替,每一個日夜的轉瞬,都已經讓人徒然增添了這麼許多的煩惱和憂思,若溪忍不住拉著衛颯的手說,“殿下,你看,這就是你如今的福氣了,人人都說觀一葉落而知秋,少不得要悲傷一番,而你,卻真是個有福氣的,見不到這樣讓人徒增煩惱的景象了啊。”她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似乎是在做一種安慰,“放心,就算這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我也會陪著你,陪著你再去看老樹發芽,柳絮翻飛。”

“側王妃,陛下傳來旨意。”是寶焰,這些天,這孩子已經哭紅了雙眼。若溪早已經心如止水,如同充耳未聞般,“嗯,知道了。”

寶焰沒耐何,隻得將這一番的心裏話統統的放到自己的肚子裏頭去,對著外麵欠了欠身子,請進一個老一點的侍從,那侍從上下看了一番依舊井然有序的忘魂殿,露出欣然的神色,隨即展開聖旨。

“你們主子呢?”

“側王妃她……她近些日子來身體有些不適,那個……”寶焰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那老侍者似乎早已料到會這樣一般,微微一笑,“既是側王妃身體有恙,就在內裏聽奴才宣召即可。”

寶焰傻了一下,趕緊萬分感謝。

那聖旨念了很久,很長,似乎是說了一遍衛颯中毒的來龍去脈,若溪在寢殿之中,和衛颯說說笑笑,渾然不以為意。

整個聖旨的最後,就說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個忘魂殿當中隻能有一個女主人,而這主人之位,衛英傳給了若溪。他欽命若溪為王妃正室,弦月公主依舊賜居在清音閣之中,如無宣召,不得進殿。

這一道聖旨,是寶焰覺得下的最好的一個聖旨了。

這樣一來,忘魂殿的上上下下都隻有若溪一個人說了算,從前的主人是衛颯,而現在,由衛颯最愛的女人擔任這個名頭,忘魂殿上上下下沒有人不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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