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醫院走廊上,沒有任何人在走動,遠遠望去,一個身穿休閑套裝的男子雙手掩麵地坐在急診室門外的長廊上,隻見他原本有型的黑發此時被他的雙手抓得像亂草一堆,幹淨整潔的衣服也染上了一片片的黑色油漬,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原來半個小時前,左亦藤抱著水瞳在路上狂奔,在路上遇見一輛從鎮上回來的油罐車,他請求司機大叔幫忙送他們到最近的醫院去,這才弄得他一身的髒汙。
而現在,水瞳正在急診室裏,他卻隻能心焦地等在外麵,往日的斯文優雅已全不複見,他現在就像因一隻伴侶受傷而無能為力的野獸,隻想嘶吼出心中的苦悶和躁怒。
急診室內則陷入了未有的緊張和無奈,因為醫生根本檢查不出令病人頭痛昏倒的病因,在無法得知病症的情況下,他也無法施救,正在他束手無策之即,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吟從水瞳的口中逸出,雖然她的眉頭還是皺得緊緊地,人也尚在昏迷中,不過這總比讓他這個醫院內最好的醫師被人嘲笑醫術不佳好吧?
看病人似要轉醒,於是醫師吩咐護士將水瞳推到普通病房去,而他也在無人看見之際偷偷舒了一口氣。
兩個護士將水瞳自急診室內推出,埋頭在雙手中的左亦藤咻地來到醫生跟前,焦急又害怕地問:“瞳她怎麼樣?為什麼會突然頭痛地昏過去?”
被病人家屬緊拽著的情形已經遇到過多次,以往也都應付自如,可今天醫生覺得他內心有些心虛。
假咳數聲,他開口道:“病人這種突發性頭痛應該是突然遭受極大的刺激所致,也或者是以前她的頭部曾經遭受創傷,我已經給她拍了片子,後續情況隻有等檢查結果出來後再說了!她應該已經快醒了!”
左亦藤邁開長腿就往護士消失的方向追去!
見到水瞳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平靜又蒼白的臉龐讓左亦藤心揪疼揪疼的,如果不是他帶瞳到那裏去,她也不會變成這樣的,左亦藤自責萬分,神情悲痛地坐在床邊椅上,他執起她的手在自己頰邊輕輕磨蹭,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喚水瞳的名字……
迷蒙的視線中全是一片白,悠悠轉醒的水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想起身察看卻感覺全身充斥著無力感,頭還有些昏沉沉地,側轉頭她看到隔壁床邊擺放的醫療器材。
難道,這裏是醫院?
可是,我怎麼會在這兒?我記得,我和藤坐車去一個地方,後來……後來突然間就頭痛起來了……
啊,藤?水瞳又仔細回想了一番之前的事,驀地臉上綻開一抹比花還嬌美的笑顏,雖然蒼白的臉色尚未完全恢複。
真的是藤回來了!他就在她身邊!
眼睛四下回望,卻沒有找到現下她心心念念的人的身影,他現在在哪兒?她記得剛剛還聽到他在叫她,為什麼現在卻見不到人?水瞳被希望的光彩點亮的嬌顏逐漸黯淡下來,臉上的表情慢慢地轉換成悵然若失。
找不到藤的她欲下床來,卻因突來的暈眩晃了一下身子,眼看自己就要摔倒在地,她卻無能為力。
然而她並沒有等到砰的落地聲和身體上的疼痛,隻因她下墜的身體此時正倚在一具溫熱的且急促呼吸的胸膛上。
抬起雙眼,水瞳怔住,是藤接住了她,自己真的沒記錯,真的是他回來了!
此時的左亦藤臉上已沒了剛從醫生處回來時的欣喜,而是滿臉驚慌失措,如果他再晚一步……再晚一步……哦,天啊,他無法想像瞳在自己麵前再次昏過去的話,他會怎樣?還好他接住了她。
然而下一秒他卻是被驚嚇到--因為他的瞳居然……居然埋首在他懷裏哭?
“瞳,怎麼了?頭還在痛嗎?不要哭,不要哭……”
水瞳隻是在他的懷裏邊哭邊搖頭,因為她不知要如何說明自己現下的感受!
她想起自己失憶了,她把最愛的他給忘了,這一忘就是五年,可是現在他回來了,他還說一直想她愛她,但她是怎麼做的?她把他忘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連幾聲對不起從水瞳的哭聲中分離出來,讓左亦藤更是摸不著邊際——她為什麼對他說對不起?
輕輕推她稍離自己的懷抱,左亦藤抬起水瞳梨花帶雨的臉龐心疼極了,“作什麼突然說對不起?”
水瞳淨是搖頭,她剛恢複記憶,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說,隻能閉而不答。
“那,我們先回家吧!回去後你先好好休息,嗯?”他知道她在逃避,可他想不透她要逃避些什麼,既然她現在不想說,那先帶她回家讓她好好休息,之後再說吧!
雖然暌違了五年之久,可是水瞳還是感動於他的溫柔和體貼,被他攬在身側,他們一起回家!
身心俱疲的水瞳從那天傍晚被左亦藤帶回家後就一直沉睡,直到第四天下午兩三點鍾才醒過來,家庭醫生的診斷結果則是不要打擾她,讓她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是她睡了那麼久還不醒,讓所有人都心急如焚,左家主人夫婦則是硬把守了她三天三夜的左亦藤架回他房裏讓他休息,其他人全圍在廳裏商議,所以,沒有人知道水瞳已經醒過來了!
迷蒙的視線尚不能適應房內的明亮,昏昏沉沉的水瞳看著周圍的一切才明白她在自己的新居裏。
可是怎麼感覺整個人沒力氣呀?好像整個人都軟綿綿地。她記得自己被左亦藤帶回來了,然後……然後好像就睡著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倚在床頭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水瞳赤著腳下床,拿出她一直保存著的一個破舊的鐵盒子,鏽際斑斑的鐵盒在別人眼中也許早成了廢鐵了,可是她卻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隻因盒子裏放著一件她最珍貴的禮物--一個桃木小雕。
五年前她出院後,隨著媽媽和左媽媽派去的司機回家去整理東西,第一眼看到那個孤零零地落在庭院地板上的木雕就感覺有股熱流衝斥在心田,她把它帶在身邊,直到今天。
而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它對自己似乎很重要了!
拿起木雕,水瞳套上左亦藤為她準備的涼拖,想要立刻找到他!
寬敞明亮的房間裏,一個人影席地而坐,此時的他看來有些頹廢,斯文俊秀的臉上滋生許多短短青黑胡須,也許是幾天幾夜沒有好好休息了,他的雙眼略紅,緊緊地盯著陽光投射過來的那個點,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他就是左亦藤,而現在的他被他媽禁錮在房間裏,本意是讓他安靜地休息,可他隻要一想到他的瞳還在隔壁沉睡著,這幾天都是靠輸營養針來維持,教他如何也無心去休息,偏偏老爸老媽將門外鎖了,唉……
喀的一聲清脆打破了屋內的沉寂,左亦藤看著那個自己一直掛在心上的小東西已經蘇醒了,而且就要走到自己身邊了,他隻是呆愣了一瞬間,立刻一手撐地站起來。
“瞳,你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她不知道看著她一直沉睡讓他有多擔心。
水瞳舉起手中的桃木小雕,用她那明亮的雙眸直看進他的眼裏,“我想起來了!”
它還在!那個他以為的木雕……還在!
緊接著水瞳的那句話就像是救贖的咒語般,讓左亦藤欣喜若狂,他張開雙臂,她輕喊著他的名投入他等待的懷抱中,心靈的空虛一瞬間被充實,滿滿,滿滿地……
雙手輕輕撫摸著水瞳的後背,左亦藤輕輕喟歎,在這一刻,他找回了最愛;在這一刻,他們擁抱彼此!
空氣在兩人的沉默中依然流動著,卻感覺多了一絲甜蜜的味道,是一種名叫愛情的味道。
不知是誰先主動的,微微錯開的頭顱轉動到合適的角度,一個適合接吻的角度,四片唇瓣緩緩貼合在一起,由緩慢到急促,從輕輕廝磨到彼此勾纏著對方的舌尖,兩個就像是極需要水的魚拚命從對方口中汲取甜蜜的汁液,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再存在於他們之中!
沒人去在意時間過去了多久,兩人喘息著放開彼此的唇,水瞳的臉頰在此時更顯粉嫩,周身散發出嬌羞的氣息,眼神迷離得引人遐思,左亦藤癡迷的視線緊鎖在她的嬌顏上,那美麗誘引得他剛撤離的唇又貼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