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似乎來的比較晚,六月的登州不過剛剛開始熱起來,街邊賣粉皮的小柱子每日裏挑擔叫賣,直到太陽夕下才賣掉大半,若是盛夏,太陽偏西就能賣完了。
六月初五的一早,小柱子便來到竹林寺門口,竹林寺門口除了一些綠竹,地上還有幾株朝顏花也開了,綠色的竹子襯著紫色的花,別有一翻景致。
今日是六月十九,是觀音菩薩成道日,也有觀音菩薩第二個生日之說。善男信女們在這天都會去寺廟燃香禮拜,祈求福抱平安,而富貴人家的女眷也會借著燒香前來吃齋賞景,此時雖然早,但竹林寺的門口已是熱鬧非凡。
“酸、鹹、麻、辣、香,解暑賽冰涼,若要吃一碗,猶如進天堂。”小柱子一邊叫賣一邊站到竹林寺的門口把擔子放下,看了看周圍,今日來的早,人還不算多,不過攤子已經不少了,寺門的左邊都是小吃攤,第一個就賣水煎包的,鍋蓋揭開,鍋裏的金燦燦的包子油滋滋的作響,四處飄香,小柱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其挨著的是個炸螺絲糕的,再往後是賣煎餅的、賣羊肉湯的。幾個沒吃早飯的路人蹲在路邊的刺溜刺溜的喝著羊肉湯,手裏還拿著幾塊厚硬的壯饃。小柱子想了想便走去右邊。
寺門外右麵的第一家是個賣雜貨的,從撥浪鼓到不求人,滿滿的擺在地上,幾個過路的行人不由的回頭觀望。挨著雜貨攤是一個卦攤,攤子前的破布上寫著“鐵算王家”四個字,一個白眉白須的老頭坐在卦攤後麵,晨風吹過,還似真的有幾分仙風道穀,老頭皺著眉頭,一邊看著路人,一邊跟旁邊醫攤上的小姑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小姑娘大約十歲的樣子,皮膚白皙,一雙小小的丹鳳眼看起來很是清麗。
“……你看我身體如何?”老頭端端坐正,自有股道家風範;
“甚好,隻是唇有炎症”小姑娘微微一笑,隻是看了一眼,便得出結論;
“哦,那如何醫治?”
“取磨刀石,每日蹭上百下。”
“嗯?”老頭皺著眉頭,捋了捋白色的胡須,似乎不太明白。
小柱子嘿嘿的笑起來,算卦的可不就是耍嘴皮子,就嘴皮子最厚了,小柱子不由得覺得有趣,便挨著醫攤的另一麵把擔子放下。
老頭看到小柱子笑,似也明白過來,轉過臉衝著小姑娘瞪了眼睛“你耍我呢!”
小姑娘捂著嘴樂起來,卻不再理睬他,隻是將手上的竹竿搖了又搖,竹竿上係著一個碩大的鈴鐺。小姑娘一邊搖一邊招攬著生意:“治病救人,隻需一文。”
這個小姑娘便是若汐。鈴醫亦稱‘走鄉醫‘、‘串醫‘或‘走鄉藥郎‘,指遊走江湖的民間醫生。鈴醫自古就有,宋元時開始盛行。登州城也偶有鈴醫經過,卻隻在城外的鄉間問診,登州城不過是個小縣,又有兩家藥堂,並沒什麼鈴醫生存的環境。
鈴醫以搖鈴來招徠病家,固而得名。實際上,古代的扁鵲、華佗等名醫都是鈴醫,做鈴醫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但不止古代,連現代都是找老大夫看病,作為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被人看不起倒也是意料之中。
雖然若汐曾經說過,最不濟就去做鈴醫,真的做了,還有些不好意思,在富貴街拿著鈴杆呆了二日,卻沒有接到半個生意。富貴街離濟生堂這麼近,濟生堂的診費不過三文,出診不過五文,實在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