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方老夫人待客的花廳裏。
被朱喜家的從縣衙帶來,若汐便直接進了這花廳中,方老夫人看樣子像等了許久似的。若汐坐在酸枝木的文房椅上,隨手取了邊幾上的白瓷茶碗,用碗蓋輕輕撇了撇浮在上麵正待舒展的茶葉,低下頭抿了一口,卻是很一般的鐵觀音。
上次待客用的是上好的龍井,如今卻隻是一般的鐵觀音,這方府出什麼事,竟連這茶葉的檔次都降的不少。
“若汐姑娘,我與你母親有過一麵之緣。”方老夫人端坐在臥榻上,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看著若汐的反映。
若汐正待將手中的茶碗放回邊幾,聽到這裏,卻愣了一愣,卻也隻是愣了一愣,旋即便恢複了正常,這,是明顯的試探。
“哦。”若汐不留痕跡的輕輕將茶碗放到邊幾上,自然而然的收回雙手,似乎沒有多大的反映。
第一回合,若汐穩勝,試探完全失敗,若汐不緊沒有被嚇住,反而將方老夫人鎮住了。
方老夫人眼睛睜開的同時不由心下一驚,不過十歲的小姑娘卻似三、四十歲的成人般沉穩,出乎意料,眼睛眯了眯以掩飾自己的失態,才又輕輕的開口道:“木香姑娘不知道還好麼?”
對於剛才,方老夫人說起自己的母親,若汐雖然有些震驚,卻隨即釋然,這個老太太第一次見自己時,便說自己像一個故人,現在再說起這個反而讓人理解。但眼前的這句話卻讓若汐的心裏波濤澎湃,木香,這個名字除了淩虎和宋嫂子,沒有人再跟她提起過,如今聽到一個外人提起,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若汐抬起頭,看著方老夫人,一雙黑瞳波瀾不驚:“老夫人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木香到底是什麼人,自己當然是很想知道,隻是方老夫人對自己隻是試探,現在攤牌還為時過早,且木香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才不見,如果這麼早把她暴露出來,還不知道會引來什麼人。
方老夫人歎了口氣,把話題轉了回去:“那一年,老太爺剛剛過世,隻留下城外的幾畝薄田,顯兒還未中舉,妍兒也還未及笄,家裏的生計艱難,我的身體不好,時常咳喘,就把田地租了出去。”說起以前的日子,老夫人的眼裏有一絲淒苦,丈夫新喪,自己獨自一人帶著兩個孩子,那段日子的確是不好過的吧。
“有一回去收租子,卻被租戶拒之門外,不僅一文錢都沒收上來,還犯了咳喘,差點就倒在路邊。是一位姓袁的姑娘將我救下,送我回家,還給我把了脈,開了方子。隨後又教訓了那個租戶,使得他們把租金親自送上門來。我還記得,她穿著一件的寶藍色的比甲,搭著白色的綢緞長裙,頭上戴著掐絲琺琅的簪子,對我家顯兒很是照顧。”說到這裏方老夫人眼神一暗,又歎了口氣,“隻是可惜後來我家顯兒中了舉,又做了探花,於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半晌,方老夫人又眯起眼睛,似乎話已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