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方老夫人待客的花廳裏。
方老夫人依然歪坐在臥榻上,眼睛微眯,一個大丫鬟穀雨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長衫,端了炕幾上的骨瓷茶碗,揭開碗蓋,覺得不燙了,才遞於老夫人,老夫人接著抿了兩口,聽著外麵的有小丫鬟叫著“若汐姑娘好”,便抬了抬手,穀雨便退了下去。
方老夫人正想把茶碗放回炕幾,若汐已經緩緩的走了進來,穿著的仍是那件寶藍色的紋錦比甲,隻是一臉的肅穆,眼神卻淡淡的,似誰也入不了眼一般,多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高貴氣勢。
從那天起,若汐便一直是這副樣子,卻不是裝出來,隻是經了這件事情,不再像以往那樣的單純,多了些思慮,更顯得成熟了不少。
方老夫人一呆,想起多年前的情形,依然是這樣一個女子,穿著一件寶藍色的衣衫,就這樣的雍容溫婉的走近自己,微微笑著對自己說:“方老夫人,您可大好了?”
刹那間,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幾乎想站起來見禮,隻是手一顫,茶碗摔在地上,白色的骨瓷茶碗分裂成了數片,一股溫熱的水流湧到了四處,老夫人這才回了神。
“老夫人,您……”若汐看著方老夫人把茶碗摔到地上,略有些詫異。
正說著,穀雨已經走了進來,方老夫人擺了擺手,才又退了出去。
“不礙的,不礙的,回頭讓下人們去收好了,我沒事。”方老夫人指了指旁邊的錦杌,示意若汐坐下說話。
若汐輕輕的半坐在錦杌上,低著頭,緩緩的開了口:“若汐多謝老夫人送的藥材,姨母多虧了這些藥材,才保住性命。”
宋嫂子受傷,不但傷了腿,還出血過多,隻是若汐並沒有請大夫,而是自行配了藥,讓虎子去抓,卻不曾告訴虎子實情。直到第二天方府因著李平的事情來謝,送了些貴重藥材,這才給若汐解了圍,雖然宋嫂子還是常常昏睡,卻已經脫離了危險。
“不用客氣,多虧你才救了平兒,老身不過送點兒藥材。”方老夫人緩緩歎了口氣“隻是平兒回來後病了一場,回頭你去看看他。”
“這是應該的,隻是若汐有些話想問老夫人,卻不知當不當問?”若汐眉頭微皺,抬起頭看著一臉慈祥的方老夫人,待老夫人點了頭,才繼續說道:“徐大人說,那些人不是倭寇。”
方老夫人一臉的坦然,沒有任何驚訝,似乎早已知道,隻是點點頭,示意若汐繼續說下去。
“那些人穿了倭寇的衣衫,剃了倭寇式的光頭,隻是不幸被人砍了兩個,因而留下了兩個證據,他們穿了官靴。所以,徐大人說,他們不是倭寇。”若汐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心裏像被這些瓷片劃了的難受,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專殺孩童,對於大人,倒是能放過就放過了。若汐有幸,在水缸裏聽到他們的對話,似乎是想殺一個特別的孩童。這個孩童,是否就是李平?”
方老夫人沒有回答,隻是臉色變得蒼白,半晌,才道:“就算是他上報的時候,說不是倭寇,上麵也不會降罪於他,隻要平兒活著,他就隻有功,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