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公司機構的組成,屠老四心裏早就有了譜,他心裏清楚,他們這個公司,充其量是個烏托邦式的托拉斯公司,兩套班子,一套人馬。屠老四自任總經理兼董事長,餘開河任副總經理,至於賬務,那就更簡單了,由老會計一人管理兩本帳,企業賬務和村務賬務分開,各進各的帳。不過,在辦公樓裏,把總公司的機構、辦公室、科室按正規化運作,一樓作為黨支部、村委會的辦公區,二樓全部劃歸總公司,掛牌辦公。為此,他和餘開河專門跑了一趟西安家具城,購置了一整套科室辦公桌椅以及臨時休息的沙發床,為二樓大會議室訂購了一套會議專用圓桌,並對辦公樓做了整體裝修,牆體采用塑膠噴麵,木條牆裙,石膏預製和T型鋁吊頂,總經理辦公室和會議室裝上了空調,配上了老板辦公桌、高級轉椅,桌上擺上了電腦,套間裏沙發床、超大屏電視,辦公桌上斜插著黨旗、國旗,書櫃、報架、魚缸、花盆齊備,比吳佐的辦公室還要氣派。自然,餘開河的辦公室也差不到哪兒去,他們現在可是全金城縣最有派頭、最牛逼的支部書記和村長,就連有些鄉鎮部局級都望塵莫及。
屠老四緊鑼密鼓的完成了一係列他認為必須做的重要工作,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到人窩窩轉悠轉悠。他走進村口十字飯店的後院,院裏一大堆人正在搓著麻將,空氣裏散發著濃鬱的煙草味和汗腥味,一進門就聽見四流子怪聲怪氣的說道:“誰說打麻將就是不務正業?你從咱堡子東頭給西頭數,看那個不打麻將的人能把日子過上去?我給你說,這是顛撲不破的定理。”屠家莊人搞起了屠宰生意,手裏有了幾個餘錢,有的開始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啥為老幾,飯館後邊的賭場就是例證,名為娛樂,實際讓少數人鑽了空子,就拿四流子來說,他和商店的售貨員糾結一起,看誰在西安掙了幾個錢,就千方百計的把誰拉到這裏,請吃請喝,玩撲克打麻將,人家說他自己沒帶錢,他便慷慨解囊:你要多少?我給你墊上。還眨眨小眼睛,裝出一幅假惺惺關心人的樣子叮囑說,剛開始耍小點,等有了經驗再逐漸加碼,先給你一千,行咧吧?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運用各種手段,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引誘其上鉤。看起來是在商店現買的新麻將、新撲克牌,其實他們早就串通一起做好了記號、暗號,當然有絕對把握把人家洗劫一空。他還有一手叫賭場放賬,別小看這個,一萬元到手隻有九千,那可是閻王債,一旦借了就永遠還不清,看來這個問題是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時候。屠老四接過話茬說:“沒看得出,你還是個大哲學家,居然發明了致富定理?還顛撲不破呢?這麼說你這個麻將專業戶就是咱屠家莊最富裕的人了,明天召開全縣致富能手大會,那就讓你去介紹致富真經好了。”“屠書記,我來給你讓位,來摸幾把,換換腦筋。”屠老四說:“我可不想發這等洋財,也不想當這等致富模範,還是你繼續吧。”四流子接著說:“你們當官的身子正,可不能沾染這種惡習。不過,我們在這裏隻是娛樂娛樂,耍個小錢,既不算賭博,也不犯法,請領導放心。”“我倒是想放心,你能讓我放心嗎?”正說話間,隻見小劉慌裏慌張的跑來,把屠老四叫到一邊,一臉凝重的說:“不好了,二哥出事了。”“啥事?”小劉附在屠老四的耳邊輕聲說:“車禍。”屠老四二話沒說,抽身就走出了飯館後院,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小劉告訴他,屠老二他們在漢中收購了一車毛豬,返回途中翻越秦嶺梁,駛入一道山穀,快出山的時候,被一輛前四後八的大卡車撞翻,二哥雙腿從膝蓋以下被壓成粉碎性骨折,一車豬死傷過半,肇事汽車逃逸得無蹤無影,所幸司機沒有大礙,立即報了案,還是當地警察幫忙,把屠老二送進當地醫院,但是山區衛生院條件有限,隻能做些簡單處理。屠老四告訴司機,馬上把二哥轉移到西安最好的骨科醫院,同時告訴大哥去西安骨科醫院提前辦理住院手續,他自己則讓小劉開著車直接上了高速公路,向西安急馳而去。汽車箭一般向前飛奔,公路兩邊的樹木和田園嘩啦啦向後倒退,車速已經接近極限,小劉不知道超越了多少輛車,屠老四心裏還不滿足。他狠不得插上翅膀,坐上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