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清若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捂了自己被震得發麻的耳朵,他靜靜的站在一邊,完美的唇瓣幾不可見的勾了起來,他叫他今日帶花月容進宮,果然是有預謀的……所以,果然就在今天嗎?
很好,不枉費他等了那麼長的時間……一切,總算要過去了!如今,他隻要做個好好的看戲的人便成……
泠璿依然緊緊的摟抱著花月容,完全不顧她的掙紮和求饒,隻一徑用開心的語調說道:“玉兒……我的玉兒終於回來了……答應朕,以後再也不離開朕的身邊好不好?我告訴你哦,如今朕已經尋到了能練出長生不老之藥的道長……到時候,我們兩個人,就我們兩個人,長生不老,永享富貴榮華,你說好不好?”
他像獻寶的小孩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說著。花月容掙脫不出來,隻得弱弱的喊道:“皇上,皇上請你放開我……我不是紫玉……”
“不——朕不準你否認!”泠璿又暴跳如雷了起來:“你就是朕的紫玉……”
“泠璿啊——”那嘶啞恐怖的聲音毫無顧忌的響了起來:“你抱著的女子,她的確不是紫玉……”
“大膽,你竟敢直呼我父皇的名諱,來人——”泠月朗雙目圓瞪,厲聲喝道。可是,等了半晌,卻沒有一個侍衛聽命進來。
“哈哈哈……”那駭人的嘶啞聲再度狂妄的響了起來:“太子啊,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你不再的這段日子裏,這宮裏的人,已經被老夫悄無聲息的換掉了……這裏的人,隻會聽命於我,而不是你……”
泠月朗氣得雙目發紅,卻恨恨的不敢莽撞行事。他不過才離開皇宮這麼些日子,不光父皇變了,就連整個宮廷,哦不,是天要變了嗎?“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他輕巧的重複,隨後衣袍一撩,身子隨意歪進九五之尊方可坐的龍椅裏,譏嘲的勾了勾唇角:“這個問題,你應當問問你的好父皇,他應該知道我是誰?”
泠璿卻好似根本不曉得正在發生著的事情,他抱著花月容,他的眼裏,似乎此刻隻有她而根本看不到別人……
“泠璿,我說,你抱著的那個女子,她不是你的紫玉——”坐在龍椅之中的人提高了音調,卻成功的將神誌混亂的泠璿拉回了現實之中。
“不是紫玉?!”泠璿終於鬆開幾乎被他勒死的花月容,不置信的瞪圓眼睛:“你騙人,她就是紫玉……你看她的模樣,她的神情……跟紫玉一模一樣!”
那人麵上的笑容更得意了些:“是嗎?你也覺得她跟你最寵愛的妃子長得一摸一樣麼?”
花月容得了自由,驚駭不已的撲進泠清若的懷裏,瑟瑟發抖。她的目中有驚疑,有恐慌,還有一觸即碎的脆弱。
她張大眼眸,驚恐萬分的注視著龍椅上那個被自己叫了十幾年的爹爹的人,她看著他,他的視線也正好看了過來。
仿若看著陌生人般,他的視線沒有半分溫情,冰冷的仿若他們之間有著深仇大恨一般……不,爹爹他怎麼可以用那樣陌生的眼神來看著自己?
她緊緊抓了泠清若的衣領,爹爹已經不要她了對嗎?爹爹他正準備將自己推進永無天日的萬丈深淵了,她能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來……
她抓著泠清若衣領的手更緊了些,現在能倚靠著的人,隻有他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泠月朗忍不住出聲喝問。他看著撲進泠清若懷裏的花月容,她眼裏的恐懼和絕望讓他的心裏忽然漫上了漫無邊際的不好的預感。
泠璿呆滯的神情在看見花月容緊貼著泠清若的身體時,再次瘋狂起來,他麵目猙獰,眼冒凶光:“紫玉……紫玉,朕這麼愛你,你卻還要背叛朕……你該死你該死……”
花月容不停的打著哆嗦,全身冰冷,幾乎是無意識的呢喃道:“不不不……我不是紫玉,我不是……不是紫玉……”
她多麼想叫那個冷眼旁觀的她喊了十幾年爹爹的那個人站出來告訴發狂的泠璿,她是他聖通子的女兒,真的不是什麼紫玉……
可是,她卻張不開口。她甚至,沒有勇氣看向那雙冷漠絕情的眼……那麼絕情的雙眼,怎麼可能會是爹爹的眼睛……
“王爺王爺……”她抬眼,可憐而無助的看著泠清若依然溫潤漆黑的雙目:“你告訴皇上……你跟他說,我是你的妻子花月容……王爺,你告訴他啊……我不是紫玉,我真的不是紫玉……”
泠清若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幾不可聞的低歎一聲。每個人一出生,便注定要背負他無可奈何的命運,這是宿命。他如此,她亦如此,縱使心下不忍,可是,他無能為力……
美麗的唇瓣忍不住勾出了一抹苦笑來,他連自己都無能為力了,又如何能顧得了她呢?
“容兒,你的確不是紫玉——”依然非常隨意的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淡淡的開了口,他的唇邊,掛著殘忍而邪惡的笑容:“因為紫玉她——是你的娘親!”
“不——”花月容淒厲的慘叫一聲,眼前一黑,暈倒在了泠清若的懷裏。
而大病尚未初愈的泠清若,顯然無法承擔她身體的重量,快要摔倒在地的時候,一抹身影飛快的奔了過來,承接住了花月容下滑的身體。
是泠月朗!他的麵上淨是不敢置信的震驚之色,看著自己懷裏已經失去知覺的那蒼白的清麗的小臉,他的腦子,已經完全無法轉動了——
她是父皇妃子的女兒?!那麼他與她,便是親生的兄妹關係!!而他竟然,跟自己的妹妹,發生了那樣可恥的事情……
被眾人忽視的瘋瘋癲癲的泠璿不知是被花月容那淒慘的尖叫聲驚得清醒了起來還是怎地,他的眼睛不再血紅,也沒有那駭人的凶狠之光。
他目光充滿疑惑,瞪著龍椅之上仰天狂笑的那個人問道:“你是誰?”
“哈哈哈……”那如鬼魅般的嘶啞笑聲響徹了整個宮殿,半晌,他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嘲諷的斜睨著虛弱憔悴的泠璿:“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他說著,忽的伸手往自己臉上一抹,一張被恐怖疤痕占據了的臉,哦不,那簡直不能叫做臉,除了眼睛,他的臉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恐怖的疤痕從額頭一直蔓延至脖子。
他此刻,猶如地獄修羅一般,看著踉蹌著摔倒在地上的泠璿:“我這張臉,能不能給你點啟示呢?泠璿——”
饒是泠清若,也忍不住被那張臉嚇了一跳。更別提定力沒有他強的泠月朗,他將花月容抱扶在旁邊的椅子上,自己撐著雕龍的大柱子吐得昏天暗地……
“不不不……”泠璿使勁閉著自己的眼睛,不停揮舞著雙手:“不不……怎麼可能是你?怎麼可能是你?你不是已經……”
那人緩緩的從殿上走了下來,唇邊勾著嘲弄的笑容:“你是想說,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我不是早在十七年前就該葬身火海的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