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你這樣說就太傷我的心了……我在想辦法救你你居然出餿主意讓他們抓我?”泠月曦指控般的跳腳:“而且,什麼叫做你不認識我?我們剛剛還‘畫押’來著,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喂,你們說是不是?”
“你還敢說?!你快放開我,我一定要將那混球揍成肉幹……”連翹惱羞成怒,掙紮的更加厲害,隻可惜——她能期望一隻被製住的螃蟹除了張牙舞爪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為?
“皇上……”統領大人耐心盡失,但又不敢真對他抱怨,隻得忍耐著開口!
“噓——”泠月曦忙捂了他的嘴巴,警惕的往徒勞無功的連翹那邊望了一眼,拉了他走到一邊去:“朗王爺除了交代你們必須將朕請回去,還說了什麼?”
“回皇上——”統領大人習慣要跪,泠月曦忙架住他的胳膊:“出門在外,繁文縟節便省了吧!”
統領大人幾乎要喜極而泣了,眼前這個才是他們熟悉的麵目嚴肅、氣魄凜人的皇上啊——方才那個,幾乎沒嚇掉他們的魂!
“皇上,自從您出走後,雖然不敢有人公開發出質疑,但欲蠢蠢而動的大有人在,朗王爺壓住了一時,但……”統領大人斟酌著用詞:“您若再不回去,朝中恐會生變……”
“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嗎?”泠月曦雙手負於身後,傲然而立,斜睨著他:“朝中若要亂,百姓會先不安!你有聽說哪裏鬧災了哪裏民反了嗎?隻要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在位的是誰有差嗎?”
“皇上,話不能這麼說的!就怕有心之人會借您來中傷朗王爺而發起政變……”統領大人苦口婆心的勸道:“您若再不回去,朗王爺隻怕也撐不住了,現在朝堂上,質疑聲浪越來越大,甚至還有人敢直言皇上您已經被朗王爺給……”
“如此看來,倒真是傷腦筋了!”泠月曦擰眉沉思,半晌,才在統領大人忐忑的等待中開了口:“告訴朕,你們是效忠於朕還是效忠於朗王爺?”
嘎?這是什麼意思?如果他回答是效忠朗王爺,皇上會不會當場扔把刀給他讓他以死謝罪?左右權衡了下,他才如喪考妣的回答:“小的,自然是效忠於皇上您的……”
很好,他已經能想像得到,回去後朗王爺會怎樣收拾他了!唉,做人難,做個兩麵都想效忠的人,更難!
“好,筆墨伺候——”
“筆墨?”統領大人的眉角抽了抽,低頭咬牙道:“皇上,此地如此荒郊,小的無法變出筆墨來——”
“差人去買啊!”他是皇上,他是老大,他說了算——
揮下最後一筆,他拈起紙張輕輕吹了吹,拍了拍臨時‘書桌’,示意他可以起身了:“這兩封信,一封交給朗王爺,另一封給老丞相,記住了?”
“小的記住了!”連忙慎重的將信封收拾妥當!
“朕會記住你的功勞,放心吧,朗王爺不會怪罪你們的失職,朕在信裏說的很清楚,你們回去複命吧!”泠月曦揮揮手,轉身要走,忽又回頭:“還有一句話,你幫我帶給朗王爺……”
“他們……就這樣走了?”連翹猶自不敢相信,這群人個個牛高馬大、彪悍凶狠的樣子,害她提心吊膽了半天,想著如何脫身呢,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就這樣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不然,你還想送送他們不成?”泠月曦好笑的斜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牽了她的手往轉身!
“喂,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他們怎麼會這麼聽話的放過你?”她好好奇,方才隔的好遠,其間又有濃密茂盛的荒草擋住她的視線,她聽不到也看不到……
“很想知道?”他故意拽拽的說道,吊足她的胃口。
“當然……快說!”她也不負他所望,幾乎是猴急的掛在他胳膊上,就要知道答案是怎樣?
“親我一下——”別想他會幹脆的托盤而出!他,愛極了她氣鼓鼓的模樣,她的表情,總讓他無法遏製的回想起他們初遇的情形——
“你找死——”連翹陰惻惻的瞪著他:“本姑娘手癢得很,你若真想死,我會大發慈悲的成全你……看你是想一刀兩斷還是千刀萬剮,本姑娘奉陪到底!”
“連翹丫頭,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嗚嗚……這才多久沒見啊,你的性子怎麼變這麼多?我乖巧可愛的丫頭到哪兒去了?”裝腔作勢的哽咽憑空響起,須臾,一坨全白的‘東西’出現在兩人麵前……
連翹眼一花,隻來得及驚呼一聲,便被那‘東西’抱了個滿懷:“唔唔唔……”他是誰啊?
“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的爹爹師父?不會知道他們正在找他,所以送上門來了吧?
“我估摸著,丫頭也該犯病了……”白老頭口齒不清的說道,雙手依然緊緊摟抱著不斷掙紮的連翹:“果然,沒吃解藥居然連我都不認得……”
被泠清若嚇得他溜到深山老林裏,成日與毒蟲猛獸在一起,倒也自在。若不是忽然想起丫頭來,他絕不會下山,天知道,他好怕再碰到泠清若那家夥……
“前輩,你知道她的身體是怎麼一回事嗎?她就忽然……那樣暈厥過去,然後醒過來就什麼都忘光光了……”泠月曦一邊奮力幫助連翹從魔掌……呃,從包老頭的懷裏掙紮出來,一邊揚聲問。
白老頭抱夠了,這才心滿意足的鬆開憋紅了一張小憐的連翹,放她一邊去喘個夠,席地而坐,摸出小包袱,亮出裏麵的東西來:“那就是她之前中毒太多遺留下來的後遺症,兩個月發作一次,醒來後誰都不記得,但是,除了我——”因為他有解藥!
“除了你?什麼意思?”泠月曦一邊拍撫著連翹的背脊助她順氣,一邊分心詢問。隻要一想起她一個人跑去土匪山,身重許多種毒幾乎死掉的情形,他覺得連呼吸都疼痛難忍!
她會這樣,都是他害的!因為對他絕望,所以才會離開,所以才會不要命的單挑土匪山……都是他的錯!
白老頭翻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來:“因為是我將她救活我將她喚醒的,她自然隻記得我一個咯……給,讓她把這些藥丸吞了……”
“等等!”泠月曦並不接手,隻狐疑的瞪著他:“這些藥丸是做什麼用的?”
白老頭雙眼一翻,惡狠狠的吼道:“臭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她的爹爹師父,我會害她嗎?”
泠月曦理虧,但,不弄個明白他是絕對不會隨便喂她吃藥的:“我要知道,這些藥對她會有怎樣的影響?前輩,這要求並不過分……”
白老頭跳將起來,怒發衝冠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虛張聲勢:“你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走開,把連翹還給我啦!”
他的大掌倏的探來,泠月曦迅速擋在連翹身前,冷笑一聲:“前輩莫非忘了,你已經將連翹‘托付’給我了,怎麼?想要耍賴?”
“哼哼——”白老頭雙手叉腰,學他冷笑:“我是將她‘托付’給你大哥‘照顧’的,可不是你——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耍賴,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他怕泠清若那小子,可不是怕所有姓泠的人!哼,這一點是有必要澄清的!
“這樣的話,我隻好請我大哥再跑一趟了——”泠月曦笑得很奸詐,吃準了他怕大哥這個弱點:“你知道,我是他最疼愛的弟弟,我的要求他總能替我辦到……”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臭小子,我今天……我,我非活剝了你不可……”殺人滅口算了!
“兩個大男人吵成這個樣子會不會太難看了點?”連翹的聲音介入,發表她的淺見!
說實話,他們互相吠來吠去——臉紅脖子粗,真的很難看!尤其是這個看起來年紀很大了的老人家,他額上的青筋都快斷掉了!
“你看吧你看吧,連翹嫌你這個樣子很難看——”泠月曦拽得很,將自己從‘兩個大男人’中剔除出來,他不難看,難看的是白老頭!
“連翹是在嫌棄我嗎?她明明就是在嫌棄你……”白老頭不服氣的吠過去:“別忘了,我可是她的爹爹師父!”
“哼,我是沒忘……”泠月曦喲個更加譏誚的語氣說道:“但令人高興的是,連翹她自己忘記了,哈哈哈……”
仰天長笑,嘿嘿,他贏!
疏忽就在那一瞬間,白老頭身形奇快的越過忙著得意的泠月曦,一把擒住無聊而打著嗬欠的連翹,閃電般的將手中藥丸丟進了她大張的口中,使力合上她的下頜:“哈哈……”
風水輪流轉,換他大聲笑了——接下來,那小子就該哭了!想想都覺得好過癮好開心哦!
泠月曦果然笑不出來了!由於他的疏忽導致連翹被強行灌下了藥丸,然後她雙眼一閉,暈在了他的懷裏。
就見白老頭在一旁得意的大笑,幾乎岔氣,眼神是不懷好意的,讓他忍不住心裏發怵:“你你你……你到底喂她吃了什麼?”
“別急,你馬上就會知道了……”白老頭笑的異常猖狂與得意,伸手搖了搖好似睡著了的連翹:“丫頭,該醒了……”
泠月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絲毫不敢大意的看著連翹,隻見她皺了眉眼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澄澈的視線對上他的焦慮,打量著他的眼裏茫然一片!
“不會吧?”泠月曦被這熟悉的景象弄得頭皮發麻:“不會又來了吧!”
“你是誰啊?”連翹迷茫的問。
果然——泠月曦好想哭,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當她是最初認識的那個連翹時,他好不容易才與她有了進展,還來不及展開藍圖幻想,她暈倒了……然後重新開始,當他們終於擺脫惱人的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不怕人追了,該慢慢培養感情了,她她又……
“丫頭,賴在陌生人的懷裏都不會覺得羞嗎?”看著那張垮下來的臉,白老頭真是暢快極了!
“爹爹師父?!”連翹驚呼,倏的跳起,猶如乳燕投林,撲進白老頭的大張的雙臂中,小腦袋親昵的蹭著他長長的胡須:“感覺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泠月曦垂頭喪氣的呆愣在一旁,好嘛,他再度成了“陌生人”,這感覺,真他/娘的難受!眼紅的看著白老頭贏得了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賴,他真想立刻掐死那張得意的老臉!
“對了,他是誰啊?”連翹指了指沮喪的想要哭出來的泠月曦,他看起來好失落好難過的樣子:“他是不是生病了?然後求你看診,你拒絕了?”所以他才會想哭?
“他啊——”白老頭意味深長的看過去:“別管他了,他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已……我們走吧!”
“別想走!”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泠月曦發誓,這死老頭的腦袋他要定了!
“麵對事實吧!”白老頭笑得幸災樂禍,一點都不掩飾他心裏的得意:“她永遠不可能記得你……”
“可是她該死的記得你——”隻這一點,他就該千刀萬剮、永不超生!
“很公平!”白老頭繼續顯擺他的一口白牙:“因為傷害過她的人,不是我!而被她永遠摒除在記憶之外的,也不是我……小子,我勸你最好死心,不要浪費時間與精力在她身上!”
“嗬——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她總有一天會將我刻在她心上……”再也忘不掉!“你告訴我,你該死的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禮?”連翹跳出來維護白老頭:“你對我爹爹師父凶什麼啊?”
“連翹……”他恨極了這種滋味,被她遺忘被她排拒在記憶之外!
那是,被遺棄的失落和恐慌!他一心幻想能夠與她重新再來,可是,老天爺似乎太吝嗇了……
“小子,我雖然不喜歡姓泠的人,不過,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不妨告訴你……”唉,老人家心腸就是軟啊!“就算丫頭對你有了好感,進而喜歡上你,但都不會超過兩個月……”
“為什麼?”這是什麼說法?
“兩個月,是她發病的時限,當她暈厥過去,她的記憶裏便不會再有你這一號人物存在!”所以他才會好心的勸他說不要浪費力氣了啦!事實都擺在這裏了,他不接受也沒有辦法!
泠月曦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他緊握了拳頭,極力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從牙縫裏硬擠出一句話來:“為什麼她獨獨不會忘記你?既然你有辦法令她記得你,那麼應該也有辦法讓她記得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