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寂無人,所有的暗衛和龍衛都在一瞬間消失,連一絲人的氣息都欠奉,海藍終於挪步到那柴房,剛剛失血之後又強行運功離開,已經令傷勢加重,尋到機關所在,素手請撥,眼前卻一黑,在緩緩開啟的暗道之前失去了知覺。
“她已經帶著東西走了,屬下前來領罪!”周義跪在靈犀宮的陰影之內,聲音平穩之中還含了一絲恐懼的顫動,那裏有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來到月光映照的地方,周義低垂的頭顱不敢抬起直視此人,所以他沒有看到那雙眼睛中的悲傷和疼痛,半晌,無人應答,若不是眼前那雙金絲線的靴子還停留在原地,他幾乎以為人已經離開,隻得小聲提醒道“皇上。。。”
原來竟是南宮淺溫一直在陰影之內躲避著將海藍和周義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也看的一清二楚,鳳冠早就在海藍的手裏,他早就知道,隻是不說,她要走已是無法違抗,如果還有這樣一個東西在他們之間,是否日後他還能有理由尋她?
“朕今日方知,你為何從一開始就不喜她!”低沉黯啞的聲音響起,再不複之前的清朗聲線。
“屬下不敢!哥哥之事實乃江湖恩怨,屬下從不敢混淆,隻是累及南姑娘受傷,屬下甘願領罰!”
“算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呢!她一直都是如此,朕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旦這樣離開,就再也沒有回旋餘地,彼此也不再留一絲可能!”
“皇上,屬下鬥膽,既然皇上已經決定要放她離開,又怎麼不親自與她說,這樣不是更好?日後南姑娘或許還能。。。”
“還能如何?”南宮淺溫截斷他的話反問道,那血緣一事暫時隻有他們母子三人知曉,在外人看來,皇上喜歡的女人留下做個妃子也就是了,大不了換個身份,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的痛苦和掙紮“她不屬於這裏,這個牢籠會捆綁著她,讓她失去自由也就失去了她最生動的地方,如果那樣,朕寧願讓她離開,隻要她好就好!”
南宮淺溫還有話未說出口,留下是兩個人的痛苦,而且她若要走,誰又能留得住她呢!她不走是在給他退路,讓他想通心甘情願的放手,他們是兄妹血親,毋庸置疑,如何能有結果呢!他清楚,對她絕不是兄妹之情,那樣的刻苦銘心,每次想到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她便會疼痛難當,但那又如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算勉強,結果也隻會是如她所說在被史官重重的記上一筆,也隻會留住了一個軀殼,再不是他心中所愛的那個南海藍!
可是,若要他親自放她離開,他不敢,他怕日後會怨恨自己的決定,怕再無法麵對她臨別的溫柔笑意,隻有這樣,就當做是她自己要走,就當做是屬下叛離,就當做是他們有緣無份,上天偏偏要做出這樣的安排,就當做隻是一場夢境,醒來時還能看見她巧笑兮然,素手執琴,柔聲道:“王爺,海藍獻醜了,這曲子可還過的去?”
那樣的相遇,棋逢對手,那樣的相處,鬥智鬥勇,那樣的日子才是他日後的夢境吧。
回頭,殿已空,琴尚在,人何處。
“傳朕旨意,皇考駕崩之際,亂臣賊子弑君篡權奪位,外通敵國,內擾禁宮,舒窈公主憂國憂民,傷心過重,日夜不得安寢,病入膏肓,於亥時。。。薨!”南宮淺溫最後一字說的尤為清晰,幾乎是從略帶哽咽的嗓子裏強作冷漠般道出,頓了頓接著道“靈犀宮乃公主生前所居,皇考所賜,故著專人打理,務求與公主猶在之時一般無二,任何人不得入內!以告皇考與公主在天之靈!”
“是,屬下遵旨!皇上,可是那‘滄溟之心’被她帶走,聽江湖上傳言和屬下哥哥的複述,原本在皇宮大內中收藏的‘大地之夢’黃綾波書也被桃灼莊的人得到,這兩樣東西可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在這待會。”
“皇上,太後那邊太醫來回說身子不大好。。。”周義這時方立起身來,卻又定住抬起的腳回身行禮道。
“那邊朕會親自去告訴母後的。”
“是。”周義聞言倒退著出門,隻能在出了靈犀宮的地方暗暗搖頭歎息,那女子也太不惜福了,皇上用情至深,如何就被她棄如敝履。而皇上在他印象之中如何又是這樣的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呢!情之一字,當真傷人甚深。
“海藍,‘鳳尾’還在,你連它都不帶,就是想完全忘記了這裏,為人子女,你沒有侍奉左右,是為不孝,為人子民,你違抗皇命,是為不忠,交易未完,你擅自帶著東西離開,是為不義!可是,我要拿你怎麼辦,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呢!”話未完,思緒已亂,空著手撥動“鳳尾”空蕩的宮殿隻餘回音。
海藍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猛然間驚醒自己身在皇宮暗道之前,危險境地,怎的警惕性變得如此差了,竟會昏倒過去,睜開眼睛,掃視周圍的環境,似乎不是那個柴房,也不是皇宮的奢華宮殿,看上去有些眼熟,腦子不知為何變得極慢,好像所有的動作包括時間都變慢,似乎有什麼不願回憶起,不過她還來不及再多想,便有腳步聲傳來,接近她時方挑眉而笑,眼睛靈動道“終於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