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穀穀路曲折難行,隻有正午的時候陽光才能照的到穀內的情形,而過了這每日的短暫時刻,便會一直籠罩在一片灰暗的光澤之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本來枯萎的隻剩下幹癟的枝杈的藤蔓,突然無風自動,不易察覺的搖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這裏終年沒有人來,此處的變化更是無人知曉。
直到一個缺口突然出現,是被人從內向外推開的暗門,一張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出現在暗門之後,正是西岫岩,突見外麵的光線,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麼人在,才小心的從暗道中爬出,顧不上身上的汙穢,甫一出來便立時癱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了,腿上原本的傷口開始變得更加嚴重,一道道鞭痕幾乎都已經布滿整條腿,沒有一寸完好的地方,蜿蜒交錯的幾乎如同蟲子一般爬在她的腿上,原本被藥物勉強壓下去的疼痛也開始彌漫。
藥效就要消了,她必須在這之前離開,否則被桃灼莊的人發現就前功盡棄了,西岫岩心中暗道,隻是腦子裏雖然是這樣的想法,但身體卻完全不是一回事,胳膊連撐起身體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十分吃力,四周冷風肆虐,可她的額上卻已然見汗,順著臉頰、下巴一路流了下來,將不知被多少塵土覆蓋住的臉衝出一條條痕跡。
雙手四處劃拉著,好不容易找到一根不易折斷的枝杈用力拉著自己起來穩住身形,她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喘息聲,每一步都是氣喘籲籲,這一條路是她從來沒覺得的漫長,仿佛用盡力氣也依然到不了盡頭。
疼痛漸漸蔓延到了全身上下,之前的感覺再次出現,甚至眼前又開始出現眩暈般的迷蒙,難道術法的反噬沒有被完全壓製住,此刻再次出現了?想到這裏,西岫岩心中的恐懼緩緩上湧,從逃走到現在一直存在的堅定和信心亦在瓦解。
“嗯。。。”一聲低沉的悶哼,腳下的一顆不大的石塊將她原本就已經軟弱無力的雙腳絆倒,她明知道自己隻要倒下就在沒有力氣站起,但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身形,眼看就要倒在地上,隻能閉上眼睛承受這即將到來的再一次疼痛。
等了半晌,預料之中的感覺沒有到來,她的身體觸感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了嗎?睜開眼睛想看看究竟那石塊有多大,她竟然避不開,但鳳眸卻在睜開的那一瞬間落入了另一雙眼中。
“你。。。你怎麼會來。。。”西岫岩開口才發現幾日水米未進,喉嚨已經沙啞,但還是勉強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不知怎的,在思過堂中受到刑罰和這一路的辛苦都沒有半分軟弱之態,卻在見到來人的時候哽咽起來,狠狠的眨了眨眼,想要止住的水汽還是讓眼圈紅了起來“留卿。。。”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來人正是她心中所念的人兒,他不知緣何到此,卻在她將要倒地的時候將將出手,但在看清她此刻的模樣時劍眉已經皺起,沉聲問道。
“走!快走,離開這裏!”西岫岩猛然驚醒,顧不上再說什麼,隻是無力的拉動著留卿的衣袖一疊聲催促道。
“好,好,你別急,我這就帶你離開!”留卿見她的模樣怕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回頭仿若無意的看了看穀道的另一頭——桃灼莊的方向,然後才打橫抱起她快步離開。
老天終究還是眷顧她的,讓她在幾近絕路的時候遇到了他,這下該是安全了吧,她總算是有機會離開這裏了!原本支撐住西岫岩的精神一鬆,就要陷入昏迷,但耳邊卻總有人不斷攪擾,讓她不得安睡。
“再堅持一會兒,別睡!我們就要出去了!”
不斷傳來的聲音將她一次次的從昏迷中吵醒,但幾次想要睜開眼睛卻隻是徒勞,手似乎無意識的擺動,想要將什麼推走一般,口中亦是喃喃自語,冷不防一顆極苦的藥丸被放進了嘴裏,西岫岩精神一振,鳳眸猛的張大,嘴巴卻已經扁起,幾乎皺成一團。
“醒了?”留卿就坐在她的身邊,外麵的天色已經暗成深藍,不知何時他們已經從斷腸穀出來了。
“這是什麼?”吞咽了好幾次,想要將那股苦勁兒咽下,但發現隻是徒勞,西岫岩隻能咬牙抽著氣開口問道。
“對外傷十分有效的藥,我幫你細細檢查過了,幾乎都是皮肉傷,能夠傷藥外敷的地方我都已經幫你做過處理,又加以這藥的輔助,應該是無妨的,隻是苦了些,沒事的,它還有提神醒腦的功效!”留卿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有些陰沉,不似往日的磁性,說話間眼睛看向身前點燃的一簇篝火,映的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