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容琳答了聲便靠在昊琛身上閉目養神,反是昊琛詫異,攬了她肩細看著臉道,“‘嗯’一聲就完了?”先還怕她略好些便強撐著要早些去見爹娘,正想著要怎麼勸阻呢!
“你不說我不能這麼個樣子去見他們?”容琳闔目嗔笑,握了昊琛的手。都到這一步,確也不急那一時半刻了,象昊琛說的,養好了,精精神神地見爹娘也能讓他們寬心些。
“早這麼懂道理該多好!”昊琛知她心裏怎麼想的,起身扶她躺好,自家斜倚在榻旁陪著。
“琛哥……”
“什麼?”
“沒什麼。”容琳閉目微笑,伸手攬了床畔人的腰,隻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和篤定,便把自個兒更往昊琛偎得近了些,未看到那人臉上感懷而寵溺的笑容……
或許是人有了想頭便連五髒六腑都會生出力氣,憑是怎樣的疾患也奈何不得——容琳好得比蘇春生預想的還快,等和昊琛走在天牢裏時,任誰都看不出她大病初愈!
獄卒們事先許已得了關照,問了昊琛和容琳所探之人,態度都恭敬起來,有跑到前頭不知是不是報訊去了的,有次第開了重重牢門的,還有在木柵後顯是等著引路的,昊琛微微皺眉,對其中一個六品冠帶的道,“我夫婦不過是來探望爹娘,不敢驚擾諸位!”元成不肯細說杜尚書的事,隻說看在人情天倫的份上允他們見一麵,既是如此,那麼便不宜張揚,免得再生出事來。
那個獄頭聞言似鬆了口氣,使眼色讓集聚在一處的人散了,自個兒在前頭引著,陪笑道,“將軍體恤!”這杜尚書據說也是個好官,誰知怎麼就到了他這兒,來就來了吧,一時要披枷戴鎖,一時要優待有加,哪個的來頭都不小,可憐他一個小小的六品官怎麼做都不是,這回更幹脆,東宮的牌子都擲下來了!到底是把他們奉若上賓好還是公事公辦好?誰能給他指個明路?真是愁得他滿腦袋長頭發了!要能行,他真想和牢裏那位換換,他上牢裏呆著,至少不用整天琢磨牢裏那位到底是氣數已盡呐還是有朝一日能卷土重來!
覺出那六品官一直在覷探著他們的臉色,容琳垂目:這一回的事,都是昊琛在辦,她學會了不刨根問底,隻是信他——經過那麼多,她也知有些事在當時是說不清的,隻能到了日後才會有結果,既知昊琛會全力幫她,她也就不需在細枝末節處追問不休、徒增煩惱了……
容琳和昊琛都如出一轍的緘默著,那六品官隻覺如針芒在背,腳下不由自主快了些,左一轉右一轉,很快在最後一進監舍前躬身,“到了!”容琳聽到這一聲象大夢方醒,猛抬眼,已是淚衝眼眶,略怔了怔,就要提步前奔,被昊琛輕拽住了,“容琳!”
容琳回眸,看到昊琛溫暖而堅毅的臉龐,惶惶的心似跳得不那麼急了,輕輕叫了聲“琛哥”,便和淚微笑起來,與他攜了手,一步一步走向已然洞開的牢門,對著草榻上並坐的人磕下頭去,象從前的每一次,“女兒容琳見過爹、見過娘、二姨娘!”
“好孩子!”齊氏的這一聲出口時已變成嗚咽,多一句話也說不出,倉促回頭去擦著止也止不住的淚,倒是二夫人,雖然也是兩行清淚直流下來,卻還掛著清淺的笑容,正要開口,卻見昊琛把剛磕了一個頭的容琳攙了起來,他自己雙膝落地,“小婿昊琛拜見嶽父、嶽母、母親大人!”
他畢恭畢敬地磕頭,站著和坐著的人可都愣了,容琳是頭一次看見昊琛給人行這麼大禮:拋除拜堂成親那一回,他在元成跟前也不過是單膝點地,說是軍中的規矩,今兒個他竟不講了;杜尚書和夫人們愣,是頭一回見到拜見嶽父母還有磕頭如搗蒜的,相鄰監舍裏觀望著的人也都百般詫異,就聽七小姐悄聲問四夫人,“娘,三姐夫做什麼壞事了,要這麼磕頭求爹和大娘饒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