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一早就想好要這麼做了，是不是？”從網吧回來，已是黃昏了，冬天的風很冷，特別是夾了山氣的晚風。兩人騎的很慢，冷藍色的雲層將時間變得比實際的晚很多，隻有四五點鍾卻像是六七點一樣。
“想好了，為什麼這麼覺得？”
“你問了我那麼多關於網絡操作的事情，還有特別叫我帶相機，都是為了這個？”他推理道。
“你覺得是？”見他沒有慍色，她禁不住又反問道。
“……是！”
“即使那樣你也不會生氣？”舒小暢看著他。
想了下，鍾秦說：“如果我生氣的話有什麼補償嗎？如果沒有的話就不氣了。或許這就是緣分，如果我不懂計算機又沒有相機的話，說不定我早不知被你忘到幾重天去了。”
“嗬嗬，呆子。”舒小暢被他逗笑了，卻仍是解釋了，“能教我這些的難道隻有你不成？當時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的。”
“……”聞言，鍾秦低頭猛踩了幾下自行車，又慢下來等她，“我想，過不了幾天，警察就會來的了。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樣一來不僅是你們家，其他的村民也不會受到那些人欺壓。我們是做了件大好事呢！——也了結了你的一份心願。”
她低頭輕笑，暢快的舒了口氣，打從心底輕鬆了一下。細細的冷風吹來，不再寒冷，把心中多日以來的燥意都吹走了，心情有了天朗氣清的跡象。
“鍾秦。”來到村口，她停下來叫住前麵的他。
“什麼？”
“剛剛叫你做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猶豫？”像揭發政府官員的事，很多人都是隻敢在私下說說泄泄氣的，哪怕是跟自己有關的事沒有誰是不怕麻煩的，所以才有很多人隻有到再也受不了的時候才會不顧一切的反抗。
“沒有。我知道那樣是對的，而且我……一直在期待你有需要我幫忙的一次。”
“隻是因為是我要求你這麼做的？”她仍是疑惑，世上真有這般癡著的人？她究竟是在哪兒吸引他了？
“或許因為是你親自開口的，又是你很關心的事，我才做起來特別開心。但即使不是你，我也會幫忙的，其實自從你說了分田的事後，我就決定把它揭露出去，因為怕你知道所以才沒有告訴你。畢竟他們曾經那樣的對待過你家，你不理他們的死活是應該的。隻是我沒想到，你也一直在幫助村民。”是他太小人了，居然沒有想到她可不是別人，她可是舒小暢啊。那個恩怨分明又有著良善色彩的美麗女子。
“我心裏有恨。我父親生意失敗後，本想回到這裏安居的，可這裏的人卻落井下石的要我爸爸實現他富有是許下的諾言，給他們這樣那樣的財物，我們拿不出，他們就集聚在我家，用盡狠毒的語言，大吵大鬧，把我七歲的弟弟和三歲妹妹都嚇哭了。當時真是四麵楚歌。嗬！真是一群笨蛋，我們富著的時候沒有給他們，難道窮的時候就給的起。他們圖的隻不過是棒打落水狗的快感而已。”
天色漸漸化成暮色把人染成冷藍冷藍的，似乎很快幾會融進黑暗中，在也出不來。舒小暢說：“本來我父母想這種情況很快會過去，但經他們沒日沒夜的鬧下去，我的妹妹得了很重的感冒，怎麼醫也醫不好，都說是被嚇驚了魂，是心理上的病。此後，實在是住不下去，我家才又搬去城裏。我怎麼會不恨他們，這個村的，所有人，但這次回來，我們都看得見這些人本來就是這樣的啊，庸庸碌碌，營營利利，想的無非都是寫卑賤的東西，沒有理想，唯一的目的就是活著，活著的時候就是想著怎麼吸取好處。心比城裏的臭水溝還臭。他們本身就是一個悲哀，貧窮的生活貧窮的生命。幾乎在第一眼看到這個村子，我就原諒他們了。隻要他們不要再來侵犯我和我的家人，隻要他們不來送死。我跟他們是沒有任何關聯的了。從此，再也不會回來的了。”
“小暢……”鍾秦唯一想做的是上前抱住她，她看上去是那麼的受傷，卻被“朋友”兩字壓得死死的，不能作為。
“讓那些村官為他們的貪心付出代價，恐怕是我和小剛唯一能做得出手的事。雖然救了那些人不是我們的本意。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她笑，牽著自行車往村子走去，不再說話。
“小暢！”兩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即將到村口的時候，鍾秦忽然大聲喊她的名字。四下無人的田野、水泥路上，兩人都驟然停下了腳步，兩兩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