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左盼便也沒心思去趕什麼集會,她蒙在被窩裏,昏昏沉沉的不知天黑天明。
當大狗震耳的吠叫聲將她驚醒,恍惚中看向窗外,才見到窗外斜斜從東方照進的陽光。
原來,已經流了一夜的淚。
眼泡紅腫得不行,她想找條冷毛巾冰一下,大狗卻繼續狂叫著。左盼感覺到大狗的不正常,這竭盡全力的吼叫聲絕不是有人路過的警示,而是興奮的歡快的叫聲。
能讓它這麼高興,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章翼來了。
果然,此念頭一閃,章翼的話便響起。
“起床了嗎?陪我去走走。”
左盼打開門,便見章翼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外,他身後還有兩個美貌的丫鬟。一粉衣丫鬟手裏提著一大包像是糕點果子之類的吃食,另一綠衣丫鬟手中的,卻看不出是何物。
左盼冷冷地看著他,不言語。
章翼卻對身後的丫鬟說:“速速為她裝扮。”他在見到她紅腫的雙眼時,略一皺眉,“明日記得取些珍珠粉來。”
丫鬟齊聲領命,對左盼施禮後說:“小姐請隨奴婢來。”
左盼無動於衷,隻是心中冷笑。他又在嫌自己的發型難看服裝老土嗎?他是什麼人!為何總要自以為是地插手自己的事!
她心中惱怒,麵上卻淡淡地笑著,笑著,直笑得章翼莫名其妙,她才開口:“翼公子,左盼身份低微,還是難看些樸素些,才自在,錦衣華服不適合左盼,若公子見著堵心,左盼會遠遠避開。”
左盼的話看似自貶,實是指責章翼管得太多。這是她第一次任性地講出自己的不滿,卻仍是講得那麼含蓄。
章翼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而漸漸沉凝,深邃的雙眸越發的幽黑,似迸發出怒意。
左盼仍是不怕死地回瞪著他,心中篤定他不會拿自己怎麼樣。
兩丫鬟見著,連連後退,口中惶恐地說道:“公子息怒!奴婢這就去為小姐裝扮!”她們也不等左盼表態,便拽著她往屋內走去。
她們竟是有功夫之人,左盼略微反抗無效,便也不再掙紮。
換衣,梳頭,粉衣丫鬟還給她化了淡淡的妝,正好將她因休息不好而發黃的膚色遮蓋住。
她們動作迅速配合默契,左盼尚未反應過來,她已被二人請進了馬車。章翼早已在馬車內候著。
“你要幹什麼?”她佯裝冷靜地問,心中又是惱火又是無奈。
章翼卻讚許地將她打量一番,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對車外的丫鬟說道:“你們在此候著,看管好小孩。”
算他還有良心,還知道要照顧文施,看來他是早有預謀,丫鬟手裏的糕點果子就是給文施帶的吧。
馬車飛馳著,左盼眼觀鼻鼻觀心,完全無視身旁的章翼。
章翼毫不在意,一路沉默不語。
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下。
一掀開車簾,車外的翠綠撞進視線,左盼呆住。
竹林!他竟帶她來了竹林!馬車前方,那塊熟悉的石頭赫然入目!
就是在這裏,她吹葉哨給章瑞聽,就是在這裏,她的唇被竹葉割傷,就是在這裏,他用唇為自己止血……
可是,為何章翼會帶自己來這裏!他怎會知道這個地方!
“你在監視我?!”
頓時,左盼看著章翼的眼神充滿戒備、恐懼、憤怒!
章翼淡然地看著她臉上的變化,他仍是一副難以捉摸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緩緩開口:“我在保護你。”
“你的保護,便是跟蹤我?你的保護,便是在他人誣陷我時冷眼旁觀?你的保護,便是殘忍地……”
便是殘忍地將他和童惠妤的親事說出來,讓自己見識到自己的可笑!
可是,左盼沒有將這話說出來,這又怎麼能怪他呢?不管他特意說出來的動機是什麼,可這是事實,早日知道不是能早日清醒嗎?
左盼重重地跌坐在石頭上,放聲大哭。
章翼隻靜靜地看著,既沒有出言寬慰,也沒有將她攬入懷中。
終於哭累了,左盼全身無力地癱倒在石頭上,章翼的聲音輕輕傳來:“在竹林開始,便在竹林結束。哭,僅此一次,日後不可再如此懦弱。他,不值得。他並沒有你所以為的那般好……”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左盼閉著眼,靜靜地聽著,心中已是明了。
她一直便沒有將他看成一個單純之人,他人雖是溫潤柔和,可他同時也有著強烈的上進心。定是有什麼信念支撐著他,他才會這麼努力地,堅韌地,獲取女皇及章沐威的信任與看重。
如今,這信念便促使他接受了家中的安排,與童惠妤成親。
童家的勢力僅次於相國府,選擇童惠妤,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對嗎?”
章翼的問話中帶著些許欣慰。
“是的,這一切都與翼公子無關,請恕左盼妄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