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有不盡的留戀,縱是是無盡的不舍,章瑞的身影仍是漸漸遠去。
左盼靜靜凝望著他策馬離去的背影,禁不住淚眼漣漣。
他說要自己在這裏等他,等他為自己撐起一片天。
可是,自己真的能放手不管,任由山外血雨腥風,自己卻像隻縮頭烏龜般躲進他為自己造的龜殼裏享受一時的太平?
不能。
左盼拭掉臉頰的淚水,淡淡地笑著。
瑞,等我。
左盼緩緩走回祝家,祝家人見到她紅紅的雙眼都勸慰說別傷心,很快就可以團聚之類的話。左盼感激地笑笑說自己沒事。
這時祝大哥便對他媳婦說:“你看人家於姑娘,對朝公子多好啊,他不過走一段時間就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祝大嫂白了他一眼,說:“你也不看看人家朝公子,對於姑娘多好啊,情深意重的,還那麼溫柔。你做得到嗎?”
二人正吵著,祝大娘一人敲了一下頭,說:“吵什麼!去做飯!”
小小也跟著羞她的爹娘說:“羞羞臉!爹娘這麼大了還吵架!”
二人捂著腦袋不敢反抗,瞪了女兒一眼,互相埋怨了一句便走向灶房。
左盼見此情景,會心微笑。
真好的一家人,真想就這麼一直住下去,可是……
左盼笑著,挽起袖子說:“今日的早餐就由我來吧,好久沒做飯了。”
祝大娘自是不肯,隻是左盼非常堅持,而且小小對左盼的手藝表示出非常高的興趣,大家便同意了。
於是左盼嫻熟地淘米、揉麵,打蛋,看得祝家人瞠目結舌。
原來朝公子的妻子也會做飯!
半個多時辰後,左盼將豐盛的早點端上桌,有清粥,蒸糕,油條,蔬菜蛋卷,祝家人見了又是一陣唏噓。
這裏也隻有清粥是他們見過的,其他三種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了。
左盼隻是微笑著請他們品嚐,看著他們吃得又香又甜,左盼心中生出許多不舍來。
若有機會,再來看你們。左盼默默地想。
用罷早餐,祝家人個個滿足地摸摸嘴,對左盼的手藝又是一陣讚美。左盼微笑不語。
祝家人都外出後,左盼開始收拾東西,東西不多,一些基本的藥丸,兩件衣服,和章瑞留下的一點銀子。雖說在這裏有吃有喝用不著銀子,可章瑞仍是體貼地給她留了點,怕她有個不方便的時候沒錢買。
其中最重要的之物是那個解瘴毒的藥,以及章瑞給她帶來的易容膏。章瑞說是村裏來陌生人時記得擦一擦,以避人耳目。
這藥膏雖不是很精致,卻可通過改變膚色而改變一個人的麵貌。左盼後來還在裏麵加了點灰,擦上後會顯得更黑。
收拾好基本的東西,左盼留了封信,牽走了祝大爺外出采買時用的一匹老馬。
她不可能憑著雙腳走出深山,所以雖然對“偷”走祝家的代步工具而有些歉疚,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留了足夠買十匹老馬的錢給他們,或許下次有人出山他就可以跟著去再買一匹好馬來。
一切準備妥當,左盼再次深深看了這住了半個月的家一眼,毅然轉身,策馬而去。
她本不會騎馬,好在此馬年老體弱,實在是跑不快,左盼由著它慢慢悠悠地走著倒也勉強算是坐穩了。一會兒後,便已經能在馬上坐直身子了,於是,左盼趕著這匹老馬悠然地往紫煙山而去。
正行間,忽聞前方一陣馬蹄聲,左盼忙將老馬趕往路邊一樹叢中,避開奔馳而來的馬隊。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隊氣勢不凡的鎧甲士兵從眼前掠過,揚起一股風塵。
左盼覺得那為首之人似有些眼熟,究竟是在哪裏見過卻想不起來。
猛然間,左盼想到什麼,心中湧出濃烈的不安。
他們,是來抓自己的?!
左盼慌忙驅馬離開,隻是,一想到祝家之人腳步便踟躇起來。
她想到,自己這麼撒手不管,會不會連累到他們。並且她想起留在房間的信,自己此時雖不在,那信卻證實了自己曾經在那裏呆過,他們會不會落得一個窩藏朝廷欽犯的罪名?
實在放心不下,左盼打算先悄悄回去看下,若沒有事再悄悄地走。
老馬又慢悠悠地往回走,左盼心中雖是煩躁,卻也舍不得打它。
趕到砍樵坡時,左盼沒有走大路,將老馬栓好,偷偷地穿過另一小片林子,繞到了祝家的屋後。側耳細聽,一片死寂。太靜了,左盼心中不安。屋後沒有門,隻有一扇小窗戶,窗戶較高,左盼墊了石頭才勉強將頭伸向小窗戶。
立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左盼的心劇烈一震,手腳瞬間冷了下來。
不!不會的!不要這樣!
左盼心裏狂吼著,發瘋似的往屋前跑,被幹草絆倒了馬上爬起來,被樹枝劃傷了肌膚也不管,更沒有心思去擔心自己是否會暴露!她心中隻有一個願望:不要死!不會是死!是她看錯了聞錯了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