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身影閃進沐浴間,隨其而來的還有淡淡的荷香。
“你怎樣,沒事吧?”女皇微笑著,充滿關切。她臉色很蒼白,雙唇近乎發紫,連額頭那朵原本金燦燦的蓮花也是黯淡得發黑。
左盼已經知道救自己是她,對此並不驚訝。隻是,女皇的狀態似乎極不好,她不由得擔心地細看了一會兒。
女皇再次對上她的眼睛,臉上瞬時浮現起驚喜之色。她急迫地抓住左盼的肩,動了動唇,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左盼知道,她真的已經認出自己了。可左盼心裏對她仍是抱有懷疑的,便故意冷冷一笑,道:“有什麼好看的,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這話一出,女皇已是喜極而泣,她一把抱住左盼,全身顫抖著,聲音既激動,又飽含了痛苦,“真的是你!我的妍兒!真是我的妍兒!”
女皇雙眸晶亮,原本蒼白的臉色透著些許紅潤,這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她嘴裏如囈語般喃喃著:“妍兒,妍兒……”
“皇上,請冷靜。”左盼了解她心裏的激動,可此時不是認親的時候,她們得立刻想出對策來,否則章沐威發現她不在安心殿後,第一個便會來女皇的寢宮。
女皇顯然感受到左盼的冷漠,她微微失落地笑笑,輕輕地撫上左盼的頭發,說:“我的妍兒沒死,母皇很高興,即便是此刻死去,也可閉眼了。隻是,為何妍兒喊母皇為‘皇上’?為何竟如此生疏?妍兒可是恨母皇這兩年來對你不聞不問?母皇確實不知你生還的消息。你可知,母皇常去安心殿,在你的床榻上睡覺。隻有這樣,母皇才能感受到妍兒的氣息,才能夠睡著啊。”
既然說到這裏,左盼便也不打算回避了,她正好要解開心中的疑惑呢。左盼淡淡一笑,這一笑仍是疏遠無比。她靜靜看著她,道:“睡不著?是因為想念我,還是因為心中有愧?”
女皇神色微變,“何講?”
“當日,我喝下的藥,可是你親手所喂?”左盼緊緊盯著她,想捕捉她眼裏微妙的變化。
她的眼神裏迅速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似在回憶,好一會兒才道:“那是母皇最不願回想的痛苦記憶。因為那一日,母皇以為永遠失去了我的妍兒。隻是,你為何要問我喂藥之事?妍兒是母皇的心頭肉,隻要母皇有時間,你喝的藥都是母皇喂的。”
左盼心一涼,冷然一笑:“果然如此,喝了你親手喂的藥,我便中毒了。”
女皇放在左盼頭發上的手一顫,她不敢置信地望著左盼道:“此話何意?妍兒是說,是母皇要加害於你?所有人都知道,下毒的是淩平秋啊!”
“不是他!”左盼憤怒地一喝,“到現在了,你還要將黑鍋讓他來背!他並沒有死,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他沒死,所以你的栽贓陷害不起作用了!怎麼,很失望吧!”
雖然之前已經在猶豫到底是不是女皇下的毒,可這幾句話卻又將她的猶豫擊得粉碎。聽到她仍是要將罪名賴在淩平秋的身上,心頭便不由一氣,說出的話也有些口不擇言了。
女皇卻沒生氣,反而雙手合十拜了拜才道:“他果真沒死?妍兒也沒死!上天護佑!”
她的高興,不是偽裝出來的。
左盼心下一凜,沉默半晌,覺出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也太不冷靜。沉吟片刻後,她平靜地開口:“若不是你,也不是淩平秋,還會有誰,還有誰接觸到了藥碗?”
女皇回想了一下,雙眼忽然圓瞪,接著,她一咬牙,恨恨地說:“是他!他說要為你吹涼湯藥!”
這麼說,又是章沐威了。如此一來,所有的事倒銜接上了。
淩平秋親手開藥抓藥煎藥,又是由女皇親手喂,若陳妍中毒而死,別人當然不會懷疑女皇,首先想到的就是淩平秋。在章沐威的惡意推波助瀾下,淩平秋毒害公主的罪名就落實了。而當時的女皇沉浸在失去女兒的悲痛中,並未記起章沐威也接觸了藥碗。
從而,女皇以為是淩平秋,淩平秋卻以為是女皇。
原來是這樣,左盼心中對章沐威的恨,又深了一層。
左盼將章沐威要造反之事告訴了女皇,女皇冷哼一聲:“今日發生之事已將他的狼子野心暴露無疑。是母皇錯信了他,害了你。母皇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可是,他已經籌劃了這麼多年,定是有了萬全準備,如今又控製了皇宮,我們能怎麼辦?”左盼憂心忡忡,雖然此時她已經逃離了安心殿,可她還是在章沐威的權力範圍內啊。
“他有準備,我也有。”女皇抿嘴一笑,這一笑,既酸澀又無奈,“從你出生那年,你父後意外去世,我便秘密著手挖密道了。安心殿有三個入口,與我的寢宮相連。此密道出口在宮外一破屋中,我用了兩年時間才完成。此事,除了挖密道的工匠誰也不知道。而工匠,已經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