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集愕然地轉頭,狠狠瞪了顧秋賦一眼,他重傷顏希卻又救她,故意要她聽見真相,是故意要她不能原諒他,故意要借由君集的手親自斷掉顏希的生路和感情!
顏希的眼眸從顧太師流轉到顧秋賦,最後定格在君集身上,他安靜地站著,仿佛被奪去了生息——君集,像蝴蝶,可惜不是蝴蝶,他是將自己打入了深淵的飛蛾,遇見了火光後不顧一切,直至殆盡。
可是這個人是殺了她全家的幫凶——顏希盯著君集,緩緩地向前挪動了一步,君集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全身一顫,向後退了開去——
顏希的逼近,讓他不得不逃避,他從來不是什麼可以從容麵對的人,他有害怕的東西,有放心不下的東西——顏希,你救了一個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你的指責你的後悔,就是君集一輩子無法逃脫的牢籠。
君集害怕了。
顏希的手伸了出來,她的手上掛著那串佩玉,君集望著她的手望著玉,不敢去接,不敢去碰。
原來他說的好討厭顧二公子,是討厭他自己——他在演著君集,做不回他的二公子,可是君集和顧家的二公子,就是同一個人——同一個人,她的仇人,她所喜歡的人。
“君集是”顏希垂眼,她明明很震驚很不敢置信,她張了張口,君集是顏希的仇人啊,她像是狠狠地咬了下唇,使勁捏了捏手中的玉,“那個時候——爹爹什麼也不對我說,後來,師傅什麼也不讓我說顏希,就什麼也不對君集說——君集”她的手僵持著動作,眼中竟是有些不甘無法舍棄的哀怨,“君集如果那些都是不能說的事,永永遠遠都不能告訴別人的事,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去守著?”她的唇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卻是淒慘寒涼,那瞬,“叮”一聲,她的手鬆了開去,那枚佩玉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如果什麼都不能說,這些隻能變成秘密,那麼我守著它,有什麼用我不想要了,我”她要咬唇,抬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君集,“顏希隻想要君集,好不好”她顫著唇,我們都忘記那些永遠不能說出的仇恨和秘密,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
君集倒抽口氣,地上碎玉一片,仿佛是顏希最後的決定、最後的委曲求全,她可以放棄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恨,那個她早就無法再冠上的姓氏——因為,顏希隻想要君集,如果那兩個不能共存,那麼顏希還是想要君集。
顏希張了張口,“君集很喜歡顏希吧?”隻要君集也喜歡演戲,那麼顏希什麼都可以放棄,她說著就要向前走來,腳下一個踉蹌,人撲了出去,落在了君集懷裏,很香也很清的味道,好像十裏湖的菡萏盛大開放的氣息。
君集摟過她,顏希什麼都放棄了,他心口顫得好厲害,他知道,那是受寵若驚——他點點頭,仿佛從來沒有此刻的激動和熱切,他的額頭抵上顏希的額頭輕輕觸了下,舍不得鬆開,“是呐,君集真的很喜歡顏希”
顧秋賦一愣,那兩個人擁在一起,仿佛易碎的娃娃,經不起再多風雨的折騰——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君集這樣懦弱無能的男人在一個與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人麵前還有勇氣去承認自己的喜歡?!他究竟——有什麼資格?顧秋賦轉頭看向年邁的父親,顧太師扶著茶盞的手不停的顫抖,大堂裏的人擁在一起,仿佛什麼力量都不能讓他們分開,顧秋賦在這瞬竟然對君集升起了一些莫名無謂的敬意和不明。
顏希嗅了嗅君集身上安心的香味,君集,謊言真的很公平啊她睜開眼掐住君集的衣袖,“我們不要留在這裏好不好?我帶你走。”君集一個人落寞地站在大廳,所有人都在指責他,他低著頭,不言不語不聲不響,他不該這樣的,她以為他可以在戲台上笑唱春風,任是誰人不能高攀,任是誰人不能玷汙,如今他低聲下氣,為的是她,是她。
所以,拋棄那些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