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之前的好幾天,我肯定是在背誦演講的稿件,因為我不喜歡帶著稿上台像讀書一般地念著。要做我就要盡力做到最好!於是我不厭其煩地背了一遍又一遍,不斷地增加幽默的語句來活躍氣氛。
所以我成功了,我成了我們年級的大紅人。
我們的教室在四樓,羅輯是念生物的,在二樓;而龍飛揚,也是在二樓。
每次經過二樓的時候,常常會見到龍飛揚。當他身邊有別的同學的時候,我就會和那個人打招呼,而當他透明的。當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
有一次我們又在樓梯口遇上了,當時我差點撞到他懷裏。他一臉意外地盯著我,我看到他的臉色似乎十分蒼白——就這麼討厭見到我嗎?
我忽然有點氣憤,於是高傲地仰起頭顱,朝他身邊的人“嗨”了一聲,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然後就走掉。
我隻聽到那個人在對他哇哇亂叫:哇!你聽到沒有?她對我說嗨耶!楊笑眉對我說嗨耶!我甚至沒有和她正式認識過!你說她是不是暗戀我?
我總覺得這種方式能夠挽回我驕傲的自尊。
真不明白分手後我為什麼還老是遇見他。倒是羅輯,我幾乎就沒有見過他。
有時候我會發神經地拿著綜合科的試卷佯裝不懂地對周圍的同學說:“哎呀,這個關於生物的題目我不懂哦,還是下樓去找羅輯來請教一下吧。”於是裝模作樣地拿著試卷拿著筆跑到二樓去。
可是一到二樓的教室我就膽怯了,於是我就像個老鼠般地探頭探腦,從他們的窗戶那裏看進去——
一看到羅輯在和別人談笑風生的樣子,我就立即想起了海邊的那個夜晚,於是臉紅耳赤地跑上樓去。
我不禁有點感歎,做人真是失敗啊。
這一天上午,我們四節科都是自習課。大家正在學習的時候,芫花回過頭來小聲地跟我說:“我餓了。”
這小妞沒啥貢獻,就是在促進國民經濟方麵還貢獻了一點力量。每天必往小賣部跑N次。有時候我會很凶地對她吼:“吃吃吃,吃到肚子和屁股一樣大了,還吃!”
可是一遇到她淚光閃閃的雙眸時,我就覺得自己像虐待動物的禽獸,心裏愧疚得不得了。尤其是她跟我說了一句話之後,我再也沒有抵抗之力了,通常會立即答應她要吃東西的要求。
她說的那句話就是——我請客。
於是這次我還是很爽快地帶領芫花,文芬和明葉一起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教室,向學校小賣部進軍。
當我們越過講台的時候,我聽到下麵的同學在竊竊私語。
“哇,四人幫啊?”顯然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楊笑眉好大膽哦,竟然在上課時間出外!”
“不就是個班委嗎,居然那麼猖狂!”
天啊,我還不知道原來居然還有人這樣看我的呢!我以為大家都很喜歡我才對啊。這班狼心狗肺的人,是誰辛辛苦苦地幫他們收作業,訂購資料,組織活動的啊?
真是忘恩負義,嗚嗚嗚。
算了算了,不要太在乎別人的眼光!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去計較。
不是曾聽說過那個什麼——走狗的路,讓貓說去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反正我有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是班委就不可以逃課啊?真是的,狗屁!
買了雪糕,我們一路吃得正歡啊!這個時候下課鈴響了,很多班上的人開始在陽台上活動。
我們四個人一路吃啊一路走,我心裏正在感慨青春是多麼美好多麼無憂無慮的時候——一個粉筆沿著拋物線的軌跡擊中我的頭部。
“哎呀!”我抬頭看向教學樓,尋找元凶。
隻見羅輯正站在二樓的陽台處向我壞壞地笑。天啊,好久沒有見到他的笑了!真是陽光般燦爛啊!
我佯裝沒有理會地慢慢走到他們樓下,然後,一個神鷹展翅!用力一揮,把手上的雪糕盒子甩到二樓去!
“送給你吃!”我大聲地叫道,然後開始和幾個姐妹笑成一團。
羅輯居然接住了那個盒子,他紳士地聳聳肩,“謝謝。”
我連忙抓住機會跑到二樓,把手中的波板糖送給羅輯。然後胡亂東扯西扯地尋找話題。
後來的日子還是很少見到羅輯,偶爾幾次在樓梯上遇見,都是匆匆地點點頭而過。
日子就這樣水一般地流去,帶走了我的初戀,帶走了我青澀的十八歲,帶走了那些散發這芳香的陽光燦爛的日子。
我接到了H大的錄取通知書,家裏說要為我舉行一個小小的送別會,讓我邀請死黨到家裏來聚一聚。
我第一個電話就是撥給了羅輯,當時他的語氣聽來不是很好,也許正在為什麼事情而煩惱呢。不過很快,他就開始和我貧嘴了。我們聊得非常開心,誰也沒有提到那個海邊,那天夜晚。
我想他也許是忘記了,於是我的心髒開始悶悶地痛。
我告訴他我考上了H大,過兩天就要離開這個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但是他隻是淡淡一句——恭喜你。
我知道自己要的不是這麼一句回答,但是我卻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有點不死心地問:“你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說啊,說你為什麼會吻我,說你到底心裏在想些什麼——或者任何有點溫情的話,我隻需要一點點溫情來暖和一下心靈。
“沒有。”他說。
這句話在我聽來竟然是那樣的冷酷和殘忍!
沒有?沒有?!
他竟然沒有一絲不舍,沒有一絲難過!
沒有,對我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也許那晚是個意外,也許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但是那一句“沒有”卻讓我意識到自己在他心目中或許沒有想象中重要。
後來掛了電話,我撥通了龍飛揚家裏的電話。
想給他打電話已經很久了,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我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對他提出分手而耿耿於懷。反而有點好笑自己當初的幼稚和無知。有些事情既然注定了是這樣,就不會是那樣。有些人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再怨恨也是於事無補。
隻能像莫文蔚唱的那樣:總之那幾年,你們兩個沒有緣。
接到我的電話龍飛揚顯然非常驚訝,畢竟他以為我恨他入骨。
“你還好吧?”他輕輕地問,聲音微微有點震動,也許是因為激動吧。
“嗯,不錯啊。”我擔心他會因為我們的分手而內疚,所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悅輕快,“我考上了H大。”
“恭喜啊,我考上了A大,以後我們在同一個城市上學呢。”
他的聲音似乎很興奮,但是我卻沒有半分熱情。有人說有多深的愛就有多深的恨,今天我不再恨他,我對他的感情也已經隨風淡去。
但是,他顯然還沒有走出以前的他,他仍然想著我和他應該是還有可能的。
很想告訴他,他錯了,但是我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有時候事實很傷人,尤其是當別人告訴你的時候。
這次歡送會算是非常開心,因為大家都玩得樂此不彼。
後來因為冰箱裏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了,我就悄悄地讓羅輯陪我出外買點東西回去。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由自主地扯著他的衣袖。不過我很高興自己這樣做了,雖然一臉潮紅燒得我覺得臉皮都要煮熟了,但是羅輯想也沒有想就答應和我出去。
門外飄著細細的雨絲,我們撐了一把傘,走了出去。
下雨的夜晚特別的涼爽,尤其是這種並不惱人的綿綿細雨,總讓人心中有種奇怪的情絲在浮動。雖然聽到的是細細的雨聲,但是我總覺得空氣中有音樂在漫遊。
我們在一把傘下並肩走著,有時肩膀會輕輕地擦過,我總覺得那相接觸的地方會產生瞬間的電流在我全身流竄。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走著,誰也不願意去破壞這美好的沉默。
甚至不願意想起,其實我們是出來為他們買食物的。
路上的行人很少,這樣的雨絲,竟為我們營造了一個靜謐的世界。
後來走到安禹大橋的時候,羅輯忽然開口了:“我們到橋上走走吧?”
我看到橋上那一盞盞燈在朦朧的絲雨中向我散發出誘人的昏黃色的光芒。
我點點頭,於是兩人往橋上走去。
偌大的橋上除了我們兩個並沒有別人,我們一步一步地走著,腳步聲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聽起來非常的響,仿佛聲聲敲在我的心房上麵。
羅輯忽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麵對著我,我感到我的心髒快要因為跳動頻率過高而衰竭了。
他把傘扔在地上。
我瞪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
“我們來跳舞吧。”他的聲音此時聽來似乎具有無法抵抗的魔力。
誰能拒絕這樣的邀請?拒絕這樣充滿詩意的夜晚?拒絕這樣一個溫柔的男子?
我像中了魔咒一樣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腰身,隨著他的節奏慢慢地,慢慢地開始舞動。
在昏黃的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雨絲柔柔地飄到我們的身上,飄到我的心裏。
偶爾會有車輛經過,車上的人對我們吹著口哨。
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和諧契合的舞步。
我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愉悅地起舞,於是就這樣,我在他的懷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我看到我的青春在轉圈,我的幸福在轉圈,我的愛情在轉圈。
後來在我上了大學後,我常常會想起在橋上的晚上,當然,還有海邊那個夜晚。
雖然後來羅輯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我擁有和他一起最美好的回憶。經曆了一次情傷,我已經學會了隨緣。
隻是,生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以前想象的那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