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征不語,丟開斧頭,蹲身將砍下來的枯枝綁成一捆。
“你不願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淡漠地說。
今天大概是白來了,他終究還是不相信她。
月蘅看著他回複冷漠的神情,心裏有數。
“我會再來的。”她說。
她轉身下山,走到一半,突然聽到屋前大聲嚷嚷的聲音——
“你們又來這裏幹什麼?到底有什麼企圖?”
聽這聲音,她知道是靈征的那位“未婚妻”。
月蘅連忙加快腳步,走到他們麵前。
“這位姑娘,真是冒昧打擾了,我們這就走。”她低聲賠禮。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三天兩頭就來一次,煩死人了!”看到月蘅出現,那名女子顯得更加不高興。
“我們告辭了。”
月蘅沒有回答她,徑自轉身帶著少炎和東潞離開。
“秋妃,我們今天白來了,連王上都沒見到。”東潞說。
“不,我剛才在屋後的山丘上見到靈征,但是……其實,結果也跟你說的差不多。”
“是嗎?你跟王上說了些什麼?”
“我請他隨我們回秋之國,他的反應非常不樂意。”
“這也難怪,王上畢竟失去了記憶。”少炎說道。
“我們不能放棄,過幾天再來吧!”
“也隻好這樣了。”
數日後,他們再度造訪靈征。
說明來意之後,靈征仍是一副拒人於千裏的態度。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更不可能隨你們走。如你們所見,我隻是個平凡的人,而且也有一個多年相依為命的未婚妻,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你這個所謂的未婚妻是打哪裏來的,但我確定你就是禦虎王,我們的王上。你之所以會流落到這裏、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當日在天劍峽穀遇到意外而失蹤。”少炎堅決地說。
“王上,你千真萬確是秋之國的國君,請你隨我們回去。”東潞也說。
“你們……簡直莫名其妙!”靈征不以為然地別開眼。
彼此僵持了一會兒,從開始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名女子,突然惴惴不安地開口:“有一件事情,我說出來,衡哥你可別怪我。”
“什麼事?”
“也許……也許他們說的是真的。因為你……確實是我從天劍峽穀救回來的。”她說。
“你說什麼?”靈征微訝。
“什麼相依為命、什麼指腹為婚,都是我騙你的。當日我和村裏的人經過天劍峽穀,看到你倒在穀底昏迷不醒,我見你相貌不凡,就央求村裏的人幫我把你帶回來。”
“你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你清醒之後,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我又不希望你離開我,所以才編了那些謊言,說你是我的未婚夫。衡哥,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欺騙你,我隻是……隻是真的很怕你離開我!”那名女子說著,抱緊靈征不住地哭泣。
月蘅靜靜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知道事實真相之後,靈征沒有憤怒,隻是一時感到難以接受。
“那麼……我的名字也是假的了?”
原來他真的叫做靈征?
“不……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告訴我的。當日你稍微恢複意誌之後,我曾問過你叫什麼名字,你一直重複著‘衡’字,所以我想,那應該就是你的名字。”
“我想當日王上重複念著的不是‘衡’,而是‘蘅’吧!”少炎冷笑著說。
“什麼意思?”靈征看了他一眼。
“月蘅,正是我們王妃的閨名。”
靈征聞言,詫異地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名美人。
這麼說,她真的是他的王妃!所以他連在昏迷之際,都還念念不忘她的名字?
月蘅聽到靈征連在昏迷時仍記得她,心裏欣慰莫名。
“現在真相大白,你可以隨我們回去了嗎,王上?”少炎問道。
“即使你們所言屬實,我已經失去了記憶,如何繼續統治秋之國?”
“你隨我們回去,我們自然會尋訪天下名醫,想辦法恢複你的記憶。在你記憶恢複之前,國家大事還有秋妃可以暫行管理。”
靈征沉吟不語。
“你還有什麼顧忌嗎,靈征?”月蘅問道。
“我可以隨你們回去,但有一個條件。”
月蘅看了東潞和少炎一眼,見他們表示同意之後,點點頭——
“你說。”
“荻兒也必須跟著我回去。”
荻兒,就是他身邊那位女子。
聽了這個要求,月蘅不禁微微黯了臉色。
靈征要求必須讓那名女子隨行的原因,她自然知道。因為如今靈征已不記得她,而那名女子卻是和他共同生活數月的人。
也就是說,那位女子要取代她的地位了。
雖然,她王妃的身份不可能因此而動搖,但那名女子成為陪伴在王上身邊的人,那她這個王妃還有什麼立場可言?
不過是個……掛名的王妃罷了。
月蘅思及此,內心一陣絞痛。
少炎知道她的感受,不禁為她感到擔憂——
“秋妃,你不用勉強自己……”
月蘅搖搖頭,望著少炎虛弱地一笑。
“我同意。”她說。
隻要靈征能平安回宮,就算要她舍棄王妃的身份,也無所謂了。
“秋妃你……”少炎既不諒解又心疼的看著她。
“我沒關係,少炎。”
那位女子聽說可以隨靈征返回秋之國的王宮,高興得更加抱緊了他,臉上也不禁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少炎看著那刺眼的笑容,俊眉微蹙,卻又莫可奈何。
聽到對方同意他的要求,靈征心裏並沒有多高興。
之所以要求讓荻兒同行,隻是為了有機會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罷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倒是那位名叫月蘅的女子……她悲苦的神情令他心痛得緊。
他的要求,讓她很痛苦嗎?否則,她的眼神為什麼那麼落寞憂傷?
而那痛苦的眼神,仿佛刺穿了他的心,讓他的心也跟著淌血。
望著月蘅低垂的蒼白玉顏,靈征的眸光有些迷蒙。
西北之地,飄雪的嚴冬來得特別早。
他們在荻花村耗去許多時日,返回秋之國的時候,已時屆冬季。
由於禦虎王失蹤之事必須極度保密,所以他們一行人的行跡也十分低調。
靈征和月蘅同車,由她貼身照料;少炎、東潞和荻兒等人則為前驅者,騎馬隨行。
坐在車裏的靈征和月蘅,不像從前那樣凡事親昵,而完全像初識的陌生人一樣,態度客氣而生疏。
月蘅忍著悲痛,趁這段時間將秋之國的國家大事做了一番詳細的交代,包括靈征親征的經過。希望借由這樣的解說,能讓他回國之後,對於身邊的一切事務不至於感到陌生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