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從學校回來,還有半個學期即將畢業,學校安排自由實習。
下午上完課,顧校長來到杜偎辦公桌旁,“小杜,晚上來我家吃飯,有點事和你說說。”
曲曲折折的小路,窄窄的獨木橋,油菜花已經開敗。一樣的小洋樓,一樣的炊煙縈繞。杜偎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校長坐在桌邊,見到杜偎,起身相迎。蘭蘭端著剛炒好的菜從廚房出來,臉蛋上染有紅霞。三個人相續入座,杯盞未舉的刹那,大家麵麵而覷,陷入了沉默。
還是杜偎先開口,“蘭蘭,畢業後準備做什麼啊?”
蘭蘭嫣然一笑,轉臉看向爸爸。
“來吧,先吃菜。”校長拿起筷子,“正想說這個事呐。”
原來,校長想先安排蘭蘭在泉堰中學實習,等正式畢業後再根據個人誌向選擇去和留。“學校現在也缺老師——現在年青人都喜歡往城市跑,咱們山溝溝裏留不住人啊!”校長看著自己女兒,顯得語重心長,“如果她願意留在咱們學校也蠻好,在適合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足夠了,一個姑娘家,心沒必要太大。”
杜偎點頭認同。蘭蘭則沉默不語。
校長看向杜偎,“我想先把蘭蘭交給你來帶,你是語文老師,與蘭蘭的專業吻合。你的教學觀念與方法新穎,相信蘭蘭可以向你學習到不少東西。”
杜偎謙虛一笑,“校長言過了。蘭蘭很有靈性的。”
蘭蘭“噗嗤”笑出聲來,“我爸讓你帶帶我,跟我靈不靈性有啥關係?”
校長用責備的眼神瞪了女兒一眼,“怎麼這麼和杜老師說話!”
杜偎也被蘭蘭的天真所感化,“沒關係,蘭蘭交給我沒問題的。”
吃完飯,漫無邊際地聊了些瑣碎話題。杜偎起身告辭,蘭蘭說要送送自己的師傅。
杜偎搖頭,“不需要送了,外麵天黑,你送我回去了我還得再送你回來。”
蘭蘭卻一味堅持。
校長立在一旁,“還是折中一下吧,蘭蘭送杜老師到歪脖子柳樹邊,差不多一半路程,然後你們再‘分道揚鑣’。”
蘭蘭像個孩子,在杜偎麵前,展露出活潑的天性。
於是兩人一起邁出大門。屋外遼闊的夜色籠罩著大地,幽邃的蒼穹繁星熠熠,一泓池水裏倒映的星光像明明滅滅閃爍不定的夢。遠處的樹木、山巒在夜色籠罩下淡化成朦朧的剪影。
杜偎回到學校,開門的時候,發現隔壁冬琴的屋裏沒有燈光,本來還想去請教她幾個問題的。
進屋開始備課,沒一會兒,聽到敲門聲。
是學校教務處的王主任。主任站在門口,“小杜,在備課吧?”
“是的,正在備課。主任,您進來坐。”
主任搖頭,“我就不進來打擾了。跟你說個事,明天陳冬琴老師請假,臨走時囑咐我,拜托你給她看看班,讓學生自習。”
“知道,沒問題的。”杜偎正納悶,於是便問了一句,“陳老師怎麼啦?”
沒想到主任一聲重重的歎息,“說來話長啊!”
原來是關於冬琴父母的事。冬琴的父母關係不和,兩人經常吵架。父親對母親拳腳相加,母親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受過傷的。有次,母親被父親狠狠一推,重重地撞到椅背上,眼角處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汩汩地冒出來,糊滿了一臉。父親心慌意亂,將母親送到醫院。雖然父親悔恨交疊,但卻絲毫不改本性,對母親的態度沒有好轉。母親一生多苦,在拳腳下偷度餘生。如果不是舍不得女兒,也許她早就選擇離開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