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城,李老支書帶著女兒隨行,他自己挑了一擔大米、包穀和各種農產品,還有兩大塊臘肉,女兒背著被蓋和幾件換洗衣物。雖說不收拜師錢,口糧卻是要自己帶,城裏人的口糧是定量供應,沒有多餘的。
在城西車站下車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家進發。李家在城中心,車站離家還有三、四裏路。
到家時已經是半下午,老媽上班去了,爺爺奶奶事先沒有接到消息。奶奶在居委會,隻有爺爺在家,坐在涼椅上搖著蒲扇,聽著收音機裏唱的樣板京戲。瞧見兒子孫輩一行人回來了,連忙迎進門後就忙和著給眾人打水洗臉泡茶,夏荷也不用李尚介紹,放下東西走到爺爺身前鞠躬,甜甜的叫著“爺爺好”,搶過臉盆,忙著照料。爺爺沒文化,平日也不善與人交談,心知這是孫媳婦,滿麵笑意的衝夏荷說“乖”,然後出門向居委會走去,李家人都知道爺爺是去找奶奶。
奶奶是纏過腳的,一雙小腳顫動得卻很快,剛一進門,夏荷便迎了上去,鞠躬問好後扶著奶奶進屋。奶奶問候了老支書父女後,夏荷就扶著她坐在椅子上,捧著茶敬給她。奶奶樂得喜笑顏開,要夏荷搬來矮凳坐在她懷中,一手摟著,一手撫著她的頭發,慈愛的問道:“乖妹兒,準備什麼時候進我們老李家呀?”這話夏荷不好回答,羞澀的在奶奶懷中蠕動著頭,眼睛瞟著李尚,李尚也有點難開口,老爸笑著說:“媽,已經進門了,是我主持辦的喜事,今兒個是專門來拜您老的。”奶奶笑著連聲說“好”,又問夏荷:“李尚對你好不?”夏荷說:“我子木哥哥對嬌嬌好著呢。”奶奶一驚:“他喊你嬌嬌?”夏荷有點納悶,點著頭說:“是的,奶奶,這樣不好嗎?”奶奶說:“好,很好的,就應該這樣。”又問:“聽李尚說三生石在你們那兒?”夏荷笑著說:“是呢!嬌嬌和子木哥哥還去發過誓呢。”奶奶若有所思的歎道:“真是天意啊!”起身走到五鬥櫥前,拉開底下的抽屜,拿出一個紅色的布包,又叫李尚過來,打開布包,裏麵是一大一小兩隻懷表,因為貌似精煉黃銅鑄造的表殼,所以金光閃閃的,奶奶先把小的一隻拿給夏荷,大的一隻遞給李尚,說這是幹女兒鍾淑媛留下的念想物,是當年消滅糟蹋幹女兒的倭寇時繳獲的戰利品,準備新婚時佩帶,現在送給你們這一對新人,奶奶說:“伍營長也是一直叫幹女兒為嬌嬌,這懷表說不定還是你們前世的念想物呢!”
晚飯前老媽下班回家,見到兒媳自是十分親熱。在夏荷忙著灶上的事情時,對兒子說:“這妹兒有禮貌,人也勤快,隻是太瘦小了點哈。”李尚說:“關鍵是您兒子喜歡她,她也離不開您兒子。”吃飯時,奶奶對夏荷說:“乖孫兒,奶奶七老八十的人了,早點讓奶奶抱抱重孫兒吧。”夏荷滿臉緋紅,羞澀的看了李尚一眼,又飛快的瞟了爸媽和爺爺一眼,端起碗假裝刨飯,把臉埋在了碗裏。李支書見沒人搭話,對李尚說:“奶奶的話有道理,天棒和小夏要努力才行,早生兒女早享福嘛。”玲玲含著一口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享個尿壺,我哥老婆都娶了,還要找老爸要錢。”一副女漢子的模樣,逗得大家都開心的笑了。
飯後大家又聊了一陣閑白,夏荷照舊小鳥依人般的偎在奶奶的懷裏。準備睡覺時,奶奶安排一對孫輩新人到樓上老爸老媽的臥室,老爸老媽睡玲玲的單人床,裁衣裳地案板上是玲玲和支書女兒睡,打開一張行軍床給李支書睡。這樓下的兩張床靠南北牆角放著,行軍床還是伍營長當年的遺物,李尚在家時使用過的。當年的家庭多是一大家子擠在一間屋裏,床上掛著蚊帳,算是講點所謂的隱私吧。
夏荷心裏一直記掛著奶奶說的什麼“前世的念想物”,愛惜的拿著懷表輕輕擦拭著,問李尚這是什麼意思,李尚從衣櫃上把鍾淑媛的牛皮箱取下來,打開箱子,把相冊拿給夏荷翻看,從頭講起伍、鍾二人的事情。講完後看到夏荷熱淚盈眶,淚流滿麵,想到現在二人已經是夫妻了,也沒啥好隱瞞的,講了自己神遊龍宮,鍾淑媛元神歸附夏荷的豔夢。夏荷分開雙腿,迎麵坐在李尚懷裏,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泣道:“這些都是真的嗎?這房間這些家具也都是他們留下的嗎?”李尚說除了夢,一切都是真的。夏荷搖著頭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想夢也是真的,要不嬌嬌的兩個夢怎麼與郎君的夢遙相呼應呢?”李尚沒法回答,隻是說我平日裏也沒想過這些呀,再說我當時也不認識你,怎麼會做這種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