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李尚習慣性的在各企業的生產現場轉悠,最後來到已經落成的培訓班教室,看見桌凳已經安置好,就來到旁邊的辦公室。趙忠已經回石峽幾天了,周作棟的老婆鄭花花也開始上班。趙忠正在刻蠟紙,鄭花花在油印資料,二人見他進來,都停下工作,向他問好。李尚示意他們繼續,順手拿起印好的培訓資料看起來。這資料是按正規教案複製的,充滿了許多專業術語,李尚有一些看不懂,搖著頭對趙忠說:“你這個老趙啊還是書呆子氣十足,這麼搞不行的。你的學生都是些文盲,最高學曆也是初小生,幾個知青文化高點,也隻是混了個初中畢業。這些是大學教材吧?咋個弄得懂噻。”
趙忠和鄭花花聽到李尚這麼一說,到底是文化人,馬上就明白了。明白是明白,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李尚說:“你們先停下來,找各個企業的負責人碰個頭,商量著先製訂技術操作規程和安全操作規定,搞好後交給我看一下。如果可行,再刻印成冊,一定要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宣傳到每一個職工。也可以製訂一些處罰措施,對違反規定的要給予一定的經濟處罰。”趙忠提醒他:“經濟處罰好像行不通吧?在當前的政治環境下,容易被扣上帽子的。”李尚說:“如果殺了人,隻是教育一通,寫個認識檢討,能行嗎?”趙忠遲疑了一下,說:“目前國營企業都沒實行經濟處罰呢。”李尚說:“我們隻是隊辦企業,保障安全生產和企業有序發展能賺錢就行,不一定啥事都仿照國營企業嘛。如果啥事都照此辦,你們的月工資隻能是16塊錢,就沒有60塊了。你以為現在的國營企業有賺錢的嗎?”
因為趙忠在周三妹被害一案中曾經受到過牽連,被關了半個月,一直心有餘悸,看他遲疑著沉思的表情,李尚嚴肅地說:“這是企管辦的決定,你們隻是具體的辦事人,天塌下來又不要你去頂著。”想了想又說:“現在不是一直在講活學活用老人家的思想嗎?啥叫活學活用,我是一名黨員,我的理解是,光是會吹,牛逼哄哄的會害死人的。能讓老百姓吃飽肚子,過上好日子才是活學活用”!見趙忠和鄭花花都遲疑的點了一下頭,李尚拍了趙忠的肩膀一下,笑道:“好好幹,有我呢!”
回到辦公室,看到幾個月很少出門的李明柳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和對麵的龍女談興正濃,看到李尚進來,明柳站起來讓坐。李尚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幾大口,這是龍女一上班就給他泡上的,已經成了慣例。李明柳在戀人林小蘭恂情後,一病不起,小圓臉變成了刀條臉,經過情劫的他,昔日的青澀沒了蹤影,卻有了幾分與年齡不太相符的剛毅,李尚笑著對他說:“你這小東西,緩過勁來了?也曉得來上班了?”明柳說:“我是來辭職的。”
李明柳是李支書的二兒子,文化不高,隻有十七歲多,是李尚的助理,月薪上百元,要論工作能力,隻能算是一個小跟班,這是李尚為了取得李支書的支持安排的一個閑差,其中也含有兄弟情份,慢慢培養成材的用意。沒想到他卻與地主的女兒林小蘭悄悄相戀,而且結局還是悲劇。本想畫老虎,卻偏偏畫成了狗狗。
明柳說,自己現在不想在企業混了,也不想再呆在這傷心的地方,想趁這幾個月時間跟李尚學點功夫,把身體練壯,等年底去當兵,再也不回來了。李尚問他老爸同意嗎?明柳說還沒說過,現在是來征求天棒哥的意見。
李尚整理了一下思路,勸道:當兵是好事,隻怕李支書不會同意,隻要他不同意,你肯定去不成。見明柳點頭,就說:“我看這樣吧,職就不要辭了,你先到糖廠工地上去,相幫謝佳打理一下,不要指手劃腳,沉下身去幹一些實際的事。每天把自己累得鼻塌嘴歪的,保你晚上能睡好覺,也不會胡思亂想了。”小明柳一向唯他是從,點頭同意這個安排。
李尚不是一個完人,其實蠻有私心的。抓了一段日子的企業管理後,也悟出了一些門道,他當初安排夏荷任助理和會計,本意是因為自己要跑銷售,在自己外出時能有一個最清楚自己管理思路的人代管一下,也能隨時了解企業真實的經營情況,企業發展後,他準備讓熊強任礦長,認為他是隊長的兒子,沉默寡言老實,但是熊強不願幹,表示掘進隊長掙錢多些,李尚隻好一直兼任礦長,也並沒領兩份工資,煤礦實際上一直由熊強說了算。在周作棟出現後,李尚才察覺到熊強並不是一個老實人,而這時的李尚也逐漸的成熟起來,他讓周作棟任副礦長,把管理煤礦的責權確定下來,自己以礦長的身份時時監督著他。現有的石灰廠和蜂窩廠,實際上是煤礦的連鎖企業,沒有了煤礦,這二家企業也就沒了生存的土壤。電站安排人員不多,盈利也不大,隻能算是一個基礎單位,自己不懂發電技術,隻是一般的過問一下,了解下運營情況。對於正在籌建的糖廠,李尚是十分看好的,這是一家與煤礦不相幹的企業,而且可以安排許多員工,是發展前景看好的企業,雖說沒有煤礦的盈利大,到底還是有錢賺。煤有采完的一天,糖廠可以持續發展,所以他就安排謝佳任籌備組長,現在又安排明柳去協助,實際上就是要把糖廠牢牢的控製在自己手中。他認為在這複雜愚昧的石峽,也隻有這麼辦,才能把企業發展壯大,讓社員們多掙點錢,反正自己也沒多拿錢,也不怕別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