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夏荷便扯著李尚到公社去找龍書記。龍書記也夠爽快,開門見山對李尚夏荷兩人說道:“我早就等著你們小兩口來了。”打開衣箱,拿出一個同樣洗得發白的舊軍挎包,交給夏荷。接過挎包,她急忙翻開裏麵的襯布,看清楚紅絲線繡的“鍾靈”二字後,眼淚嘩嘩嘩地淌了下來,兩隻肩膀一陣巨烈的抖動,撲到李尚的懷中,“哇、哇、哇”地哭個不停。李尚也不勸她,曉得越勸越收不了場,讓她把多年的苦悶、憤概全都宣泄出來吧!
良久,夏荷才平靜了情緒,含著熱淚起身,恭恭敬敬的朝龍書記鞠了一躬,眼淚巴巴的望著龍書記,輕輕地說:“謝謝龍叔叔。”
龍書記說,那還是大****初起時,他當時還在九龍區龍泉公社任書記,因為被造反派打倒,隻好回到老家務農。龍書記的老家在雲州與白帝兩縣交界的長江邊,周圍全是大山,算得上與世隔絕,社員家的村舍三三兩兩的散布在山坡上,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因為交通不便,也沒啥人來搞串連。龍書記無兒無女,愛人叫彭詠梅,因為擔任老家的大隊黨支部書記,所以沒與龍書記一起生活。回到老家後,因為食物單調缺乏,龍書記用竹子做了幾個捕魚籠,每天傍晚放在長江邊的淺灘上,第二天一早去收,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收獲。1967年2月1日天才蒙蒙亮,又去收籠時,發現有一位小姑娘躺在岸邊,懷中抱著一隻木漿,渾身濕漉漉的昏迷不醒。便急忙攏身察看。發現小姑娘頭頂上有一條大約兩寸長的血口子,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顧不得去察收捕魚籠,趕緊抱起小姑娘,一摸心口,發現還在弱弱地跳動,轉身匆匆朝家裏跑去。老兩口脫去她身上的濕衣物,把昏迷中的小姑娘放在床上,一遍遍的用熱毛巾擦著她的身子,因為天氣寒冷,又在屋內生起火堆,忙活到晌午時分,小姑娘終於有了輕微的呻吟聲。彭詠梅端起熬好的紅糖薑湯,慢慢地喂著她,希望能盡快驅散她體內的濕寒。在等待小姑娘蘇醒的時候,龍書記曾經打開小姑娘身上的軍挎包,裏麵隻有幾件衣物,但襯布上繡的“鍾靈”二字使他明白,落難的小姑娘是誰的女兒。龍書記很早就認識夏荷的父母,對夏家的情況也多少曉得一些,隻是還弄不清楚救起的到底是夏荷還是鍾淑媛。因為不知道雲州城內的變故,隻是在心中把無數個假設猜了個遍。傍晚時分,小姑娘蘇醒過來,又給她喂了半碗稀飯,龍書記兩口子試著問她話,想知道到底發生了啥事,小姑娘隻是茫然地看著他們,啥都說不清楚,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為了搞清楚到底發生了啥事,龍書記決定到雲州城去打聽一下,晚上把鍾靈的挎包拿給彭詠梅看,又把自己的猜測和打算說了一下,詠梅大驚,說:“我總覺得這姑娘有點麵熟,原來是小鍾的女兒啊!”兩口子決定先不把這事張揚出去,等搞清楚情況後再做決定。
龍書記家離雲州城有40多公裏路程,全是翻山越嶺的山路,一天時間無法趕到。如果走水路,要先乘過江的小木劃子到對岸白帝縣的安坪碼頭,換乘長江上的小班輪沿江而上,大約需4個小時可以到雲州城。
中午時分,搭乘小班輪的龍書記到了雲州城,也不用四處打聽,因為夏之光和鍾靈的遺體已經被打撈上岸,一些人正在沿江搜尋他們兩個女兒的遺體。夏之光和鍾靈身為雲州中學校長和教導處主任,是雲州名人,城內早就人聲鼎沸,街傳巷議不絕。龍書記心中暗暗歎息,下午便乘班輪回了家。而對如此混亂的情況,兩口子沒有把這對現行***份子的女兒交出去,怕走漏風聲也不敢請醫生,隻是摸索著用草藥治療,經過半個月的將息,這命大的姑娘終於可以下床活動了。
在無數次的探問後,龍書記明白這姑娘患了失憶症。試想一下,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在寒冷的江水中漂了一夜,頭上還受了傷,不患失憶症才是怪事。過了半年多,等夏、鍾事件平息後,龍書記親自到公社去給小姑娘報了戶口,說是在白帝縣城內撿到一位流浪的患上失憶症的小姑娘,無法找到她的親生父母,準備收為養女。龍書記兩口子是當地的老革命,膝下無兒無女,自然很順利的報了戶口,龍女1956年2月1日的生日,是因為2月1日是救起小姑娘的日子,龍女的姓名卻有兩重含義,一為龍姓之女,一為水中飄來似為龍女。
聽了龍書記的述說,李尚和夏荷都向龍書記深情的鞠了一躬,夏荷還委婉的表示,如果龍書記同意,打算把龍女接到觀景台一起生活,因為夏家隻剩下兩個孤女了,希冀通過親情的滋潤能讓她恢複記憶。龍女在石峽上班,住在觀景台對工作和生活也有幫助。夏荷還說,龍女的每月工資可以全部交給龍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