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尚很忙,聽了企業的彙報後,安排明柳到各企業去走走,匆匆趕到公社去主持黨委會議,會議開得很短,散會後又下了隊,半夜才回家。
二女熱好飯菜,守在桌邊看他吃得香,特別是嚼了半碗薑卷,喝了兩大碗包穀稀飯,很是高興。見蘇媛麵色有些不大高興,李尚以為是把柳柳送回城引起的,問她隻是搖了下頭。夏荷笑道:“媛媛妹妹有一肚子氣呢。”李尚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示意,夏荷笑著搖頭,正要開口,蘇媛嗔道:“小荷想當長舌婦?”夏荷一吐舌頭,站起身來說去看洗澡水燒好沒有。
洗澡時,蘇媛說她也沒洗,想洗個鴛鴦浴,給李尚搓背時,蘇媛才說上午去送團裏的同事,團長說正月十五還要來石峽慰問演出,表示不收出場費。她沒敢答應,裝沒聽見,不敢讓哥為難。又說這些人心子太大了,每月都有物資回去,這次搞了兩大車,還不鬆手。
李尚安慰她:反正產品都要賣,給誰都是給。你的同事,也是哥的同事,肥水還不流外人田呢!又不是不付錢。現在國營企業的人都幹革命去了,老人家“抓革命,促生產”的指示隻聽了前半句。還不是因為總理走了,鄧公被軟禁,如果不是老人家病重,會這樣嗎?
蘇媛說隻是怕哥為難。李尚說這有啥為難的,就是真為難也要辦,誰叫你是哥深愛著的媳婦兒!叫她明天打個電話回團裏應承下來。想了想,又要蘇媛告訴團裏,還是要避開虎眼的好,誰叫文工團是無權無勢的單位呢。李尚家的電話沒挪回小岩去,當年的電話,打不打電話都收同樣的費用,公社黨委決定這電話留在觀景台。今後如果有上級領導住宿小岩再挪回去幾天。
又隔了兩天,傍晚時分,天上飄起了蒙蒙細雨雨,李尚出門沒帶傘,時過子夜還沒回家。家裏的兩個女人心想可能是因為下雨,不回家了吧?因為明天是星期天,早晨出門時說好是要回家的呀!夏荷比蘇媛還急,無頭蒼蠅似的在堂屋轉圈。蘇媛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夏荷急是內外都急,蘇媛急是心裏急,一點不露聲色。李尚言出必行,說回家,天上下刀子也要回來。二嬌是擔心他出了意外!
近下夜三點鍾時,院門才被拍響。蘇媛一個彈跳蹦起身來,衝了出去,等夏荷才奔出堂屋,她就打開了院門。赤著雙腳渾身水淋淋的李尚,泥猴似的,稀糊膿帶的走了進來。見他這狼狽的樣子,二嬌當場哭了。李尚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兩個好哭佬,哥好著呢!快整點飯來,洗個澡填飽肚皮就好了。”
李尚一早從穀香大隊巡查起,半晌午上了白燕山。吃過午飯又翻山越嶺到了巨木嶺,這是青龍最邊遠最貧困的大隊。為了扶貧,化肥盡最大量的配給,這裏到企業的務工人員也最多。副業園目前收益較佳,經過一年多的努力,社員的衣食基本無憂,一些冒尖的也開始修建兩層小洋樓了。這是此次巡查的最後一個大隊,看到社員們的生活比一年前有了很大的變化,難免多停留了一些時間。謝絕了大隊支書留宿的邀請後,夜色已經暗了下來。
各大隊有駐隊幹部,農業這一攤子又是鄭副書記負責,去年的各項生產數據也報了上來。按說他可以不下來跑一趟,也不是不相信助手們,他就是這種人,不親眼看看,心裏不踏實。
沒想到才下到半山腰,天上下起雨來。這雨如果下大點倒無所謂,偏偏下的是毛毛雨。這雨一下,路變成了溜漿路,天黑路滑,一個不留神坐了直升飛機,人倒沒受啥傷,隻是電筒摔下了高岩,鞋也掉了一隻,在黑地裏摸尋了一陣,沒摸著。穿著一隻鞋走了一段路不習慣,索性脫下來扔了。挽起褲腿,冒雨摸黑趕路,近二十裏的山路,走了將近八個鍾頭。
洗過澡後,吃飯前又喝了一點燒酒,李尚精神好了起來。坐在飯桌前,邊咀嚼邊對二嬌說起路上的狼狽。蘇媛問他為啥不到社員家去借雙鞋和鬥笠,李尚笑著說這付狼狽模樣怕人笑話。夏荷心痛地說:“哥也是的,這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怕啥?真要摔壞了,嬌嬌會心痛死的。”
李尚笑道:“嬌嬌現在還曉得心痛哥?不會吧?你那小手現在都不讓哥牽一下,象躲流氓似的。真心痛哥,過來讓哥抱抱。”也是酒壯慫人膽,話一出口,陡然想起蘇媛正在身後的鍋台邊忙碌,趕忙閉口扭頭去看。夏荷“嗤”的一聲笑了,小女孩似的用手刮著自己的小臉,吐著舌頭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