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坐在馬車上,出了宮門一路倒也順暢,隻是快到東市時,車窗外熙攘的聲音便大了起來。秋秋雖然對著寧缺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實際上她自己是從未到過東市,這會兒忍不住好奇,就悄悄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縫。
隻見車窗外人頭攢動,路邊除了有裝修考究的門店,也有吆喝聲不停的擺攤。秋秋看著這一副生動的市井畫卷,隻覺得自己被禁錮在碧瓦宮牆之中的心也躍動了起來。
小菊一邊勸阻道:“娘娘,您快把簾子放下吧,若是被外麵人瞧見了可就不好了。”一邊忍不住探著腦袋眨巴著眼睛往外麵瞅。
秋秋見她口不對心的模樣,故意把簾子一放,正色道:“你說的對,還是安分點好。”瞧著小菊那掩飾不住的失落模樣,秋秋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很快便要到郡公府了,等天色暗下來,準你出府看看。”
“真的嗎?”小菊聞言眼睛一亮,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氣,“娘娘對小菊真是太好了!”
秋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心裏卻忍不住喟歎。小菊今年不過十四歲,兩年前作為陪嫁丫鬟同自己一並入了東宮,就幾乎再也沒出門玩耍過了。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這次回來也能讓她好好放鬆一下。
馬車進了東市,速度就慢下來了。東市是京城中權貴與富人的聚居地,城中有規矩,午時與未時車馬不準在東市喧囂。
於是馬兒慢悠悠地邁著蹄子,秋秋靠在塌上閉目養神,倒是聽見了車窗外有人在竊竊私語,聽起來像是某些大戶的夫人茶餘飯後愛說的話題。
“看這架勢,想必是宮裏的哪位娘娘吧。”
“皇上登基還不足半年,竟然就有娘娘得了旨意回家省親,這是多大的殊榮啊,真不知是哪戶人家能有這麼大的榮幸。”
“我猜應當是沈妃吧,聽說皇上對她很是器重……”
“噓——你快小點聲,可別衝撞了馬車裏的貴人。不過說起來,很快就要到大選了,皇上少年英才,當真是豐神俊朗的人物,我這段時日可是一直在叮囑自家閨女好生準備呢……”
婦人之言漸漸遠去了,秋秋睜開了眼,撇了撇嘴,誰說皇上器重沈妃了,那個做事不經大腦的蠢女人,就算是跟昔婕妤相比,都還差了一大截。
秋秋想到這,讓小菊取來了一麵鏡子。她對著鏡子仔細瞧了瞧自己的妝容,這次回娘家,秋秋除了想要與自己在這個朝代的親人有所接觸,也有心要展現出自己作為一國之後應有的風姿。
沒過多久,馬蹄聲漸漸弱了下來,待馬車停穩後,車夫在外麵恭敬道:“皇後娘娘,郡公府已經到了,還請娘娘下車。”
小菊先跳下了馬車,然後攙扶著秋秋邁了下來。郡公府早前便得到了消息,如今府裏的眾人正站在門口恭候著。
秋秋站在郡公府門口,望向郡公府門前的石雕與牌匾,一股熟悉之感撲麵而來,秋秋有些奇怪,轉念一想,或許是這副身體對這裏記憶深刻罷。
秋秋帶著小菊走進了郡公府,黃太傅站在最前麵,他身後站著連氏,兩人麵上都隱隱帶著激動之意。黃太傅帶著眾人一齊向秋秋行禮:“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秋秋忍了忍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上前一手攙住黃太傅,一手攙住連氏,聲音哽咽道:“爹,娘,女兒回來了。”秋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明明是第一次見黃太傅,連氏也不過是第二次見,可是她卻怎麼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連聲線都沾染了這莫名的感動。或許是原主的身體感受到了來自爹娘的關懷,秋秋這個外來的靈魂此時此刻也奈何不得。
這時跟著馬車一起回來的宣禮太監手拿聖旨走進來了,秋秋和小菊也跪下了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後黃氏,知書識理,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今回府省親,特賜山水浮雕屏風一副,鑲黃玉衣櫃一套,紫檀圓桌一套,珊瑚盆栽兩盆……欽此!
賞賜的名字一大串,秋秋聽著那宣旨的太監臉不紅氣不喘地念完了全部賞賜,終於與眾人一道謝了恩站了起來。
黃太傅畢竟是家中支柱,雖然久未見到女兒,也有很多話想和她說,但是眼下還是需要他來主持大局。於是他轉過身吩咐妻子連氏:“夫人,你先帶娘娘下去安置。”
連氏緊緊地握住了秋秋的手,聞言點了點頭,眼眸之中滿是淚水,嘴角卻泛著笑。上回在宮中隻是短暫相見,畢竟是在皇宮,還有諸多拘謹,如今女兒終於回到了自己家中,連氏作為娘也就任由感情肆意外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