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愛你(夢涵)
曹琬。
我無法忘掉曹琬。她是那樣的細致小巧,有著瑩白如玉的肌膚,可愛的笑容,喜怒形於色,從不做作、自然而豐富的表情,聰慧的心靈。
她還精通英、日、法、德四國語言,但隻能做文字翻譯。她的翻譯文筆流暢優美,很得原作的精髓,然說起口語卻結結巴巴,還常是發音錯誤。弄得我們老板從來不敢讓她出任任何與口譯有關的工作,還頭痛地拍著腦門說:“這就是中國式教育下培養出來的啞巴外語人才,真叫人頭痛呀!”
她是一個謎——沒有家人、朋友,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即使還算是她朋友的我。
有時我會不自覺地翻轉著眼珠胡思亂想曹琬會不會是來自於外太空?她不知道湯姆.克努斯,不知道麥克爾.傑克遜還有貝克漢姆,也不知道哆啦A夢和尼羅河女兒也就算了!但她居然也不知道劉德華和張曼玉?!讓人無法理解!而她又不像來自閉塞農村,她有讀書過萬卷的修為——對中外名著如數家珍,熟悉裏麵的人物和劇情,她可以將李白、雪萊、泰戈爾等諸多詩人的詩倒背如流。她坐計程車從不需別人替她開關車門,進西餐廳用起刀叉來,比我用筷子還熟練!
我和她同事一年多,一年多裏我們融洽的程度足以比擬為沒有血緣的親人。我有她住所的鑰匙,可以隨時到她那裏休息玩樂,我們互相關心,誰受了欺負,另一個一定會幫助“報仇”。可她走了,走之前連告別的話都沒和我說一句。
老板說她是辭了職的,這令我分外的氣憤!而且就像所有悲慘的事,為了怕人還不夠悲慘而要相約在幾乎同一時間,集中到同一個人身上來顯示它們的威力一樣——我的男朋友,在她離開一個星期後也消失無蹤,聯係不上——這兩個除了家人外我最關心、最在乎的人,像約好了似的,一前一後憑空不見!教我怎能不抓狂?
氣歸氣,可我還是禁不住去擔心曹琬。我的男友姚傑,是個有能力的男人,不論去了哪裏,我相信他都能活得很好。但曹琬?怎麼讓人不擔心嗬!我去歸還鑰匙給房東時,那位房東卻說:“還有半年的租約呢,錢不是都付過了嗎?你要還鑰匙,還給她不就好了?”
“可是她已經走了。”我沒有好氣的知會她。
“不可能吧?”
我們說著說著就一齊上了二樓曹琬的住處欲知究竟。
打開門後,我意外的看到房間裏的擺設一切如舊——臥室裏我送她的叮當貓大布偶也還安然擺在床頭,被子疊得很整齊,床單也平整幹淨,床邊梳妝台上,梳子還有洗發水、麵霜等等似乎都在等待著主人回歸……
房東溜到客廳邊的小廚房看了看,就笑著出來道:“哪個人搬走會連廚房也還收拾得這麼幹淨?小姐你是弄錯了吧?她可能是有事出門了。”說罷她笑著離去,獨留我在房內搜尋她還會回來的理由——桌子,椅子都是原樣的擺放著,就連抽屜裏的證件、存折還有一些零碎的現金也都在。
難道她隻是想換工作?!我於是驚喜的留了條表示我來過,還請她一定要聯係我。
然而都過去兩個月了,每次我來,都看到字條還放在原處。屋裏的灰塵已被我打掃過幾次了,曹琬的出現卻隻像個夢幻的泡影。
這一次我又來打掃房間,一邊掃一邊幻想曹琬是外太空人的故事情節,幻想她回來後,用她外太空的先進設備陪我去尋找那個傷了我的心的男友,然後好好教訓了他一頓,讓他再也不敢隨便丟下我——記得兩個月前,我還向警方報了案,他們公事公辦的處理和收集了一些資料後再無下文。接著我隻要去稍做打聽,便隻能聽他們拿話堵我道:“中國人口和城市又這麼多,全國叫曹琬和姚傑的何止幾千個,而且每天都會有人口,我們哪能保證一定找到?且又這麼快找到?再說,他們又不是沒有成年。他們有行動的自由,小姐,你真要找他們,我勸你最好在全國各大報紙上登尋人啟事。”
他們所說的未嚐不是個好辦法。可我哪有那麼多的錢?
就在我一邊幻想一邊歎氣的當兒,忽地聽到樓梯口傳來似曾相識的腳步聲,在我平心靜氣的側了耳細聽時,腳步聲已停在了曹琬的房門前。
隨著鑰匙的一陣旋轉聲後,門吱呀一聲被人打了開來——由於屋內的窗子早被我大大地洞開,室內有充足的光線,所以我一眼就看清了來人。
修長的身材,穿一身質地考究休閑裝,配上光潔的額頭和臉,與直挺的鼻子一起已經讓人覺得目眩了,卻還要命地生就一雙明亮而有神的雙眸,發散著戲謔的又似能洞穿一切的光彩,教人神迷。
我的眼睛在看清他的刹那間就又被淚水模糊了,心髒更像擂鼓一般的在跳動,同時又疼痛得令我全身的經絡都似乎在發抖,各式各樣的懷疑和猜測像蜘蛛網一樣在我心裏四麵八方的伸展開來——我希望他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個同我交往了半年多的男友姚傑,在曹琬消失後也自行消失的姚傑!如今卻出現她家裏?!還有她的鑰匙?!
姚傑一進門,就看到了我,那也是當然,我就站在正對大門的客廳中央。他當時好像嚇了一跳,以至退了半步。但隻有幾秒,他的神態就恢複了正常,雙目中的戲謔也更濃了:“是你?”他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你好像搶了我的台詞。”我說。
“哦,嗬嗬。看來我們很有緣,這麼快就又見麵了。”說完就當我是透明人一樣自行到房間裏收拾起東西來。
“你是小偷嗎?”我氣不打一處來,他明明欠我一個解釋,卻悠然自得,像沒有事的人一樣?!
“真會說笑,我可是受人所托來取東西。不然怎麼會有鑰匙?”他笑著說。
“曹琬呢?她怎麼沒有同你一起來?”我旁敲側擊。
姚傑不答,隻是隨意地聳了聳肩。
“她在哪?我要見她!”我激動地大聲說。
我不想在猜疑和妒忌中度過我的餘生——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男朋友難道會有苟且?那古老而醜陋的戲碼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記憶和印象中,曹琬最初對姚傑總是態度冰冷,無論他怎麼尋她的麻煩和是非,她都不理他。後來又忽然彼此相鬥,像前世結了仇似的,互相之間很少有好言好語的時候。她甚至惡作劇還給他喝摻了辣椒水的咖啡,又在他背上貼“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韓壽愛偷香。批:我色狼也”幾行大字,惹得路人無不在其背後指點竊笑,惹得他生起氣來,竟當街逗弄她,出她洋相,弄得不歡而散。我曾為此很是頭痛,然而勸了一籮筐的話也沒能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單純的曹琬,會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而且贏了?!不然何以理解姚傑此刻反過來替她收拾東西?
“她現在很好。你放心。”姚傑說,同時也一刻也不停地在房間裏搜羅:“隻是你們可能沒有機會再見了,這也是沒法的事,人生總是有聚有散。對了,她還要我代她和你說聲再見,請你多保重。”
“為什麼她自己不同我說再見?哪怕打個電話也行?”我狐疑地問。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太忙了。”他說。
他沒有多久就往手提箱裏放進了一堆東西:身份證,銀行存折,學曆證明之類的有效證件和曹琬留下的一些零用錢,再加上一本上了鎖的日記本,接著還有一些貴重飾品,其他的,除了將我送給曹琬的叮當貓布偶玩具拿了去,都原封不動——發梳,洗發水等等都還放在那裏,床單還有被子他更是碰都不碰,就連衣櫃裏的衣服,有些價錢不菲的也還掛在衣櫃裏。
最後他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已收拾好的物品後,就預備要離去了——我有一種感覺,這次如果讓他走掉,我同他還有曹琬,將終身不會有機會再見麵。因此就在他伸直腰移動腳步時,我迅速地攫住了他後背的襯衫衣角。
他並不驚訝,隻是眸中的嘲諷、戲謔的光彩加重了。
“我要見她!”我說。
“我可能幫不了你。抱歉。”他說:“對了,另外,我也祝你將來能幸福。”
“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我愀然問,心髒像是被人揪住般痛——他的話,分時是在傳達同我分手的信息。他是因為同曹琬在一起了,才如此絕情嗎?沒想到姚傑聽了我的話後,竟然哈哈大笑,不可抑止,完全不理會我的惱怒和悲傷。
“女孩子就是小心眼,沒事也要給自己想象出個情敵來。嗬嗬……所以有時還真讓人討厭。說句實話,我真的隻是受人之托來這裏拿一些東西回深圳。信不信由你。”說罷他瞅向我死抓著他衣服的手道:“拜托能不能放開我?我可不喜歡糾纏不清的女人,何況我好像沒有對你做過什麼吧?不會因為我曾經拉過你的小手,你就想要我對你負責任?”
我承認我被他的話刺傷,他一定不是第一次這樣的說話,不然他哪能說得這樣流利自然,全無慚愧?我還猜他不是沒有被人傷過就是曾被人傷得太深,不然也不會出言如此重!也可能我真的很賤,他都這樣講了,我還是舍不得放手。這個男人,圓了我關於白馬王子的夢想——俊美,多金,聰明有能耐,外加能說善道,言語風趣。可現在隻要我一鬆手,我的夢就會是一個真正的泡影。
“你到底要怎樣?”他騰出一隻手來,想要掰開我擰緊他衣服的指爪。
男人真的非常的狠心,兩個月前最後一次約會時,他還曾對我甜言蜜語,兩個多月後的今天,不光翻臉不認人,還惡語相向。可憐我卻連還擊的餘地都沒有,我不敢吵,不能鬧,這個世上男女分手已成了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何況,他除了對我說些動聽的話,給我賣了一些貴重的小禮物,拉過幾回我的手,開車帶我去兜了幾次風外,沒有對我做任何出格的事。
“我要見曹琬。”我說,我相信她是唯一能讓我還能與姚傑有所牽扯的關鍵所在。而且,我真的想見她!我有太多的事,想向她討教個明白。
“你怎麼這樣?”他真不耐煩了道:“我說了,我幫不了你!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
“你撒謊!”他的衣裳被我抓得更緊,“我隻是去見我的朋友!你卻來同我說這樣拙劣的謊言,有必要嗎?你們真要沒有什麼,你就帶我去見她!不然我絕不放手!”
“我沒有那本事帶你見她。”他眯細眼睛皺了眉毛瞅著我,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明亮的眼睛也隨著這笑容一起閃爍出灼灼的光來,隨即說道:“不過,你一定要見她的話,說不定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但那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什麼意思?”我無法理解他的話。
“這是我的名片,你要真想見她,你就打名片上的電話給我。”說話時他遞給我一張印有他身份的卡片道:“不過,你要想清楚,在這之前,你得辭掉工作。”
“辭掉工作?!為什麼?”
“舍不得工作就算了,當我沒提過。”他又謔笑起來,接著趁我錯愕地接來他遞過名片的機會,迅速擺脫了我的手指對他衣服的掌控,然後道:“你自己考慮清楚。那麼,張小姐,再見了!”
說罷瀟灑地將手在額側揮了揮,並將他那晶亮的眸光隨意地在我臉上掃了掃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隻留下我在這裏欲哭無淚,默默禱告:“降臨我,愛的女神,解除這份強勁的重負,成就我全心所渴望的成就,你且來做我的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