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琪在媽媽的病房裏度過了人生中第十八個新年。大年初一到初七,每一天都是陽光普照的,而她卻隻能守著這個陽光照不到的重症病房,守著奄奄一息的媽媽。
這十八歲的新年過得刻骨銘心,她想她一輩子也會記住這個淒清蕭索的新年。沒有人像往年那樣來送禮拜年,沒有人發短信掛電話,甚至沒有人知情而來探望媽媽!他們在內地的家人倒是來了幾個,說了一些體己的話,留下安慰式的一點小錢,就回去了。怨不得人,比起那些爸爸在世時稱兄道弟如今她跟媽媽落難便銷聲匿跡的所謂好朋友,還是自己的親戚更重情義些。各人自掃門前雪,她當然明白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依靠。
但她早就一貧如洗,如今連重症病房的花用都是晁韞晞在支付的,她的一日三餐也是由他來供給。在這個新氣象的開年,她極諷刺的自慚形穢起來,她成了他的包袱,她成了一條寄生於他的小蟲子。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那樣對他,但是她的態度已經是這樣。她不再跟他說話,一看到他來媽媽的病房,立馬就瘋了似的揮著手臂讓他走。他擰來食盒,她就像潑婦似的直接扔到垃圾桶裏,他預付了媽媽的治療費用,她便正正經經的寫了好多張欠條,蓋上了拇指的手印交給他,說她將來一定會還的。
他隻能那樣絕望的看著她,凝視她的眼睛裏有心疼、有無奈、有傷痛、有恐懼、有悲傷、有無助。她永遠看不懂他的表情,他總是習慣將話語深深埋進肚子裏,而又露出如此晦澀難懂的表情!她想她再也不用去猜了,她沒有精力沒有時間再去跟他玩這場戀愛遊戲了。她早已自顧不暇,她早已無地自容了!
媽媽住院之後,做為曾經好鄰居好夥伴的晁家,除了晁韞晞,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過她們!安琪在醫院的門口曾經偶遇晁韞曄,開著新買的法拉利,將手靠在車窗上,定定的坐在駕駛位上。她不知道他是正好路過還是別的什麼因由,她也沒有開口叫他。
後來是晁韞曄把車開到她身旁,下車叫住了她,用很冷淡的語氣說:“我正好經過這裏,聽晁韞晞說,你媽媽生病了。”
她非常簡短的回答:“是的。”
晁韞曄竟然笑了下,很是幸災樂禍的樣子。他的動作悠閑而散漫,從皮夾裏抽出一張五十萬的支票,擺在夏安琪的麵前晃了晃。
安琪的心跟著那張薄薄的紙片晃了晃,拿眼睛瞧著晁韞曄。
晁韞曄嘴角是輕蔑的笑意,他的語氣還是冷冷的,說:“夏安琪,給你一個機會,以後聽我的話,跟著我,這支票就是你的了。”
安琪覺得那張支票是媽媽的命!他的要求那麼簡單,他隻要她拋棄尊嚴,而她的尊嚴早已所剩無幾!她覺得她應該點頭,應該低頭,應該將自尊雙手奉上任他踐踏!那樣死不了人受不了皮肉之傷,還能救媽媽的命!
她心裏壓了一塊巨石,憋屈得就快透不過氣,但是頭腦很冷靜,很清醒。她的理智異常清晰的指導著她:安琪,接過這張支票,安琪,接過媽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