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身子坐在那裏紋絲不動，他一隻手的手指深深地插在他臉上的皮膚裏。手指的動作是表示他抑製著的情感呢，還是隱藏著的悲哀？都很難說，因為小嬌此時看不出他的那些手指是不是在顫抖。
在這之前，在這決定他和一個女人命運的片刻裏。沒有任何跡象，沒有絲毫跡象透露了他內心的秘密。
此時相夫人看到這裏，把椅子後退了一下，以便直截了當地發揮幾句，迫使少良收回剛才說的話，“你！”
但少良又開口了，相夫人隻好不再開口。
“原諒我。”他說時仍舊一隻手放在臉的一邊，“原諒我提醒您一句：我希望我以上痛苦地承認的那些話沒有白說，我希望，您聽了以後，會知道怎麼做。”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會幸福的，”他簡短地回答，口氣很是親切，說的時候把手放在桌子上，又轉臉向大家看了一眼。剛才他外表上的變化現在都已經消失了。他隻露出一副熱烈期盼的神情，完全可以看出他是急於想聽到對方下麵要說些什麼。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說這些話，並不是出於自私的表現，如果你要是見到了那個女人，你也會愛上她，那是一個天使般可愛的姑娘。”他說這話時，顯得親切動人，熱情洋溢，但同時口氣又十分的溫婉，他抬起頭，看了小嬌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突然又情緒激動地看了看相夫人。
他這樣回答以後，就不再言語，好像隻是等著對方把話說下去。
“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他冷靜地補充一句，“我已經說的過多了，我想你都會明白的，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絕對不會！”他回答，“如果您一定要履行我們的婚約，我隻可以做您忠實的丈夫，但是，你會知道，我永遠不是愛你的丈夫。”
他說這幾句毫不畏懼的話時，神態十分的優美，動作也很瀟灑，照說任何女人聽到了都不忍心去拒絕。
小嬌感覺自己此時真該責備一下少良，她覺著她說的話在他心中還是有份量的，然而，由於自己心腸軟，又覺得他此時又有點可憐，或者是更重要的原因，小嬌終於沒有開口。
“我對您的忠實表示感謝，我想我們說的夠徹底了，再見！”說到這裏，他扣上了電話，並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誰也沒有看，直接向門外走去，這也許是怕別人說些什麼吧。
他走之後，小嬌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少良出去之後，小嬌仍然坐在那裏胡思亂想著。
剛才看他的麵色和神態，他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坦白。小嬌擔心那是不是因為自己無意之中向他透漏了秘密、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煩惱和焦慮、而讓自己的一種解脫呢？
呆坐了很久以後，小嬌感到自己的憂慮在不斷地增長，還是像少良一樣離開一會吧，要是呆的久了對自己也不利的。於是她決定離開飯桌。相夫人正認真地看著她：“小嬌老師，請留步！”
“我有點暈了，改天再說吧！”小嬌轉過身，不去和相夫人多聊，徑自走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裏。
因為事前不曾及時覺察出自己已不幸地深深陷入情網，所以，等到發現後，就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一棘手和可悲的事件。其實，自己應該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溫柔體貼、通情達理、幾乎和他相同的學識和才華。既然能贏得同齡的異性朋友真摯的友情與尊重，當然會使得對遇事敏捷、生性風流的少良成為一種無法抵禦的吸引力。
然而，在他沒有透露衷情之前，小嬌竟然沒有想到，這一早已滋生的愛苗已經根深蒂固了。自己也曾指望，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與繁雜事的分心而慢慢消失。然而，此時自己已開始擔心，它將永遠留在心中，並且會影響一輩子。
一旦發現自己在判斷上出了大錯，現在對以後所有的事都沒有把握了。盡管少良在當著眾人的時候對自己的讚賞算是喜歡自己的最確鑿的證明，但此時小嬌對這件事也不敢肯定了。甚至要去和妃兒或者慕管家談談也拿不定主意了。就在今天早晨自己從妃兒的書房踏出來的時候，還在猶豫，這些話是不是應該向她問呢？
此時，小嬌忽然覺得自己最主要的事情還沒有完成，她決定再次走上三樓，相夫人的客廳，如果是慕管家再次看到自己，那麼就對今晚少良的事和她談談，如果沒有人看見，正中了自己的下懷，自己可以去看看那副畫像。
小嬌想到這裏，還是像剛才一樣快速地向著三樓的方向走去。在她踏上樓梯，拐入樓道的時候，心裏忽然彤彤地跳個不停，至於原因，小嬌也說不清楚。
也許會遇見慕管家，也許。，小嬌正在想著，忽然從客廳走出一個人，正和小嬌撞了個正著。
單看那衣服，小嬌雖然沒有抬頭，已經明白了——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