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說的是昨晚上讓他考慮的事。蘇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點頭。“好。”
說完,她掙脫楊景然的手,走進衣櫥間,像個合格的妻子,為丈夫準備出差的行李。
楊景然站在原地,看著蘇晚安靜為他來來回回忙碌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什麼壓住一般。她什麼也沒有問,沒有問他什麼時候走,沒有問他跟誰一起去,也沒有問他歸期。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現在在他眼前,也許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不見。
他滾動了一下喉嚨,上前從後麵擁住正在為他整理衣服的蘇晚,靜靜地環住她的腰。
背後的溫暖,她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推開,也沒有回頭,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
直到蔣奇上來說時間不夠了,蘇晚才加快了整理的速度。
走的時候,楊景然再三叮囑:“這些天沒事就不要外出,如果要出門,一定要讓送你跟著。”
她點頭說好。
送走了楊景然,她坐在空蕩蕩的客廳,環視了一下房子,突然想起古諾第一次來時說的話:“你這連一張結婚照都沒有,也敢叫婚房?!”
她垂下眼瞼,是啊,她和楊景然之間,別說結婚照,就連婚戒都是楊振臨時吩咐去拿了當年的最新款。
她這段時間,總在想,不管她有多在乎楊景然,他們之間,總是會出現太多的坎坷,大概真的走不到結局。她是不是該放棄……
那天,她什麼都沒做,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傻傻地發呆了一下午。
第二天是周末。
剛好是古藺的生日,她先去古藺最喜歡的那家糕點屋買了他最喜歡的榴蓮千層蛋糕。
她到的時候,古諾跟護工正在做午飯。
古諾打開門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下午還有個單子要去談,你能不能陪我哥出去走走?”
蘇晚蹙眉:“他生日你都要出去?”
“這不有你嘛!”古諾笑嘻嘻地回答,見蘇晚斂起了神情,微微有些嚴肅,解釋到:“你知道的,我哥他這開銷不小,還有護工阿姨的工資,雖然阿姨人好說不用加錢,可她都做了三年了……”
古諾朝她眨巴眨巴眼,然後說:“再說了,我是托你的麵子才進公司的,如果不一直保持績效第一,不是打你臉麼!”
“好了,我知道了。”蘇晚點頭,“我先去看看阿藺。”
“嗯。不過你注意一下,他這兩天心情都不太好,不喜歡人去打擾他。”古諾提醒到,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不過也對,如果看見你,他應該高興還來不及。”
“你這不會是吃醋吧!”蘇晚取笑了一下古諾,朝最裏屋走去。
她敲了敲門,剛扭動門把手,還沒來得及推開,就感覺門虎軀一震,隨即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她試著推開房間,屋內有些暗,隻有電腦處透著微光。
蘇晚的手伸進門口右側打開屋裏的等,還沒來得及看清屋內的景象,迎麵就一個砸來一個枕頭。
屋內變亮後,看見來人,古藺驚呼一聲:“晚晚!”
她抬手接住枕頭,看著坐在電腦前的男孩,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男人。皮膚白皙,眉清目秀,本來陽光爽朗的俊臉上縈繞著低沉。她打趣道:“還好是個枕頭,這要是其他的大件東西,我還真接不住。”
“對不起,晚晚。”古藺滿臉內疚,立馬站起來,把椅子給她騰出來,示意她坐。
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站起來,蘇晚都需要仰著頭看他。而他此時的神情卻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古藺小時候患有愛斯伯格症候群,在社交和溝通上有一定的障礙,但與自閉症又不同,艾斯伯格症候群的孩子可以跟一般孩子一樣聰明,甚至更聰明。
古藺就屬於更聰明的一類,這本來隻是一種孤僻的精神狀態。本來他在數學方麵有著極高的天賦的,隻是社交和溝通上的障礙,這並不是問題。
但古諾說,四年前發生了一些事,他在情緒和病症上偏向於自閉,很容易緊張,焦躁,甚至失控。
蘇晚莞爾一笑,“是不是古諾又半夜斷了你的網?”
有時候古諾勸他休息,他不聽,古諾沒有辦法,就隻好斷了他的網,如果撞上古藺情緒波動太大,當天晚上古諾就得跟他在醫院度過。
其實古諾隻是心疼他,但又沒有辦法。
她一個女人,像個男人一樣在酒桌上跟人拚酒,回來還有一個生病的哥哥,是人,都總有累的時候。
古藺沉默不語,隻是低頭焦躁地不同地玩著手指的遊戲。
見狀,她瞥了一眼電腦,問:“你又設計了新的數獨?”
“嗯。”古藺低沉的臉色有些緩和,人也靠近,然後給她演示起來,偶爾還激動地解釋兩句。
“你花多久做的?”
“一個月。”
“你猜,我能不能在一個小時內全部解出來?”
聽到蘇晚的話,古藺明亮的眼睛中隱隱閃爍著激動。
看他的神情,蘇晚就知道,他的注意力集中到她這裏來了,於是故作為難的樣子:“不過……”
“你說吧。”一旦恢複冷靜,古藺的思路就很是清晰。
他雖然不太了解語氣和語境,但是按照概率,每次蘇晚說這兩個字後麵都有需要他怎麼做才可以。
“這樣吧,你收拾房間,我做數獨,看誰先完成,如何?”
“好。”說完,古藺就行動起來,先是清理了滿屋子的瓷器和碎茬子,然後才慢慢整理。
蘇晚從桌上抽出稿紙和筆,聚精會神地坐了起來。
古藺看著蘇晚埋頭解著題,眉心微蹙,頭稍微往下低了低,這些天連燈都不開的他,主動拉開了窗簾。
陽光灑進來,打掃房間的他,和做題的蘇晚,兩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古藺的心,漸漸平靜。
“好了!”在古藺還沒來得及把床單鋪平整的時候,蘇晚放下了筆,笑著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