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翼雙飛,袁天華早戀成動力(1 / 3)

從FJ省的武夷山和戴雲山之間蜿蜒湧出三股溪流,在劍州附近彙合之後始稱閩江。劍州三中的校園就在閩江江邊,對麵一江之隔的是九峰山。曾經有個老先生說過,這學校的風水不好,傍水無靠,更何況對山,從這裏出去的人恐怕一生注定要命途多舛,好在有一條四賢街遮擋在前。

四賢街得名於兩宋時期的四位理學大儒楊時、羅從彥、李侗、朱熹,他們建學於劍州,思想遠播天下。因道統相繼,學術思想一脈相承,並稱四賢。可風水格局會因為四賢街的存在而改變嗎?從“破四舊立四新”到“批林批孔、反擊****翻案風”,曆次政治運動首當其衝被批判的恰恰是這些賢人。

三中的全校師生在大操場上集會宣講“法家故事”。剛剛走上台的是一個長得又黑又瘦、踮起腳還夠不到麥克風的學生,隻見他平靜地麵對著台下的議論和哄笑,突然發出雷鳴般的一聲大吼:“安靜!我要演講的題目是:孔老二誅殺少正卯。”台下頓時鴉雀無語,又驟然響起一片潮水般的掌聲。

這個學生就是袁天華。那一年他剛上初中,卻已開始嶄露出政治天賦和社會活動能力。隨後,第一批加入紅衛兵,第一批加入共青團,擔任了班裏的團支部書記後沒多久又進了學校團委,還當過幾天學校的紅衛兵團副司令。那個時候的袁天華與其說是個學生,不如說是個社會工作者更合適。學校裏早就沒有安穩的學習環境,正常的教學計劃無法完成,學工、學農勞動卻必不可少,更不要說,三天兩頭還要參加各種政治運動,動輒就要貼大字報,上街遊行。袁天華樂此不疲,幹勁兒十足。在悼念周總理的活動中,他已經不滿足於寫寫詩歌、貼貼標語、發發傳單這些類似“兒童團”的工作,他要去BJ和首都人民一起行動。去BJ是需要路費的,可這個錢學校、家裏都不會給他出,隻有找人借。他把這個想法悄悄地告訴了同桌女生葉知秋,本以為會得到積極的響應熱烈的支持乃至無限的景仰,沒料想她不但不肯借錢,還一個勁兒地嘮嘮叨叨,反對他這種冒險行動,還揚言要告訴老師。最終沒去成BJ的袁天華真是後悔晚出生了幾年,“****”初期紅衛兵可以免費大串聯,那種好事他沒有趕上。聲勢浩大的“四五事件”後來被定性為***暴亂暴亂暴亂暴亂暴亂,很多人被逮捕,被鎮壓。袁天華想起了葉知秋當時的苦苦相勸,不免心存感激。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葉知秋並不在袁天華的視線之內,盡管她是個溫文爾雅、氣質不凡的迷人姑娘。

在一次陪老師家訪後,袁天華對這個平時話語不多的女同桌產生了興趣,並漸漸著迷。準確地說,剛開始時還隻是對她家裏的藏書著迷。有很多當時所謂的“禁書”,在別的地方看不到,她家裏都有。袁天華常去她家看書、借書,一來二去,兩個人越走越近。

多年在學校擔任學生幹部,處處風光,時時搶眼,身邊從不缺少“鐵杆擁躉”,一呼百應的追隨者不計其數。那種人前人後威風八麵的日子對袁天華來說已經漸漸厭倦了。就在他抱怨“一覽眾山小”,感歎“高處不勝寒”的時候,突如其來,眼前展現出一幅全新的畫卷。來自於書籍和異性的雙重吸引,同樣強烈,同樣的不可抗拒。讓人措手不及,不免方寸大亂。袁天華又驚喜又害怕,常常不知該做些什麼,不知該怎樣做才好。

葉知秋把袁天華對自己態度的逐漸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在坦然接受的同時也在有意無意推動著這些變化。可讓她想不到的是,這家夥竟然做出一件足以授人以柄的事:發展自己入團。葉知秋自知表現沒那麼好,她也不想刻意表現。積極要求進步的同學很多,可入團是有名額限製的,那些變著法子助人為樂、三天兩頭拾金不昧的人還在團組織大門外,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輪不到自己戴上團徽。

按說葉知秋入團這件事,從理論上講是絕對不可能的。不僅僅是她的表現一般,家庭方麵還有些汙點,據說她有個姨夫有些曆史問題,正在接受組織審查。最重要的一點,直到現在,她還沒寫過入團申請書呢。這種對組織缺乏認識的人怎麼可能入團。可袁天華一貫就是敢想會說又能幹的人,他認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它做成。當然,他也從不空想蠻幹。

校團委書記是由學校老師兼任的,平日裏有自己的一攤工作,團委很多事都是袁天華代勞,包括分配團員發展名額這樣的事。哪個班加一個,哪個班減一個,書記不會管得那麼細,袁天華基本上能說了算。很快就等來了新一批團員發展計劃,袁天華鼓動組織委員找班主任,直截了當提出讓葉知秋入團。班主任當然希望自己班裏的團員越多越好,隻要不是太離譜,發展誰都無所謂,可是受名額限製呀。這時候,袁天華出麵了,他還裝模作樣一番:名額嘛,我來想想辦法。他的辦法是現成的。手裏早就給葉知秋預備下一個名額,同意就發展;不同意就作廢。

葉知秋入團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感到難為情。眾目睽睽之下,好像她入的不是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而是袁天華的團,儼然成了袁天華的人。好在慢慢也就習慣了,習慣成自然嘛。隻是兩個人走得太近了,難免會產生一些議論。有些話說的也很難聽,什麼“郎騎竹馬來,繞床弄團徽”之類的,葉知秋的臉上掛不住了,她開始有意疏遠袁天華。

袁天華就像是一隻饑餓的蚊子,一旦叮咬上就不鬆口。葉知秋的態度非但沒有使他灰心、放棄,反倒產生了額外的動力。人家怎麼想他管不了,以他的威信,讓喜歡議論的人閉嘴卻不難。這些還都是次要的,問題的關鍵是要強化葉知秋對自己的好感,增進信任、了解和相互依賴。很快,一件突發的事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

如果說硬是把她拉進團組織這件事頂多還隻算是假公濟私的話,那麼這件事可是要冒上一些政治風險了。

葉知秋的姨夫叫魯子平,是個南下幹部,新中國成立後留在FJ一直在劍州地委擔任領導工作。****運動中,魯老被打成死不改悔的走資派,遣送到離劍州一百多公裏遠的邵武,在五七幹校監管勞動。葉知秋的父母很想給姐夫捎去點日常用的東西,可要是向單位請假去看一個在押的“走資派”,必將會惹來所謂“路線”是非。葉知秋決定自己替父母跑一趟,想到小孩子不顯眼,母親也就同意了。一切準備就緒,葉知秋又猶豫了,畢竟路途遙遠,心裏有些害怕。袁天華聽說後立即自告奮勇,於是,兩個人一起登上了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