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娘環視廳中一圈,諂媚笑道:“那好,事不宜遲,這第三輪‘花落*誰家’,由此正式開始。”
兩個早已等候一旁的丫鬟,在花大娘這一聲示意下,略低著頭走上舞台,因隔著些距離,雲汐隻隱約看出兩人模樣極為清秀,年齡稍大的一個穿著一件夾紅花襖,手中端著一方長形木盤,年齡稍幼的一個,身著雜色布裙,雙手捧著一個長筒竹瓶,裏邊豎立著一根根扁長的竹簽,末端一律用朱砂描著一個“花”字,想必這就是方才所言的‘花簽’一物。
花大娘轉身麵對台上十位姑娘,淡淡囑咐:“諸位姑娘,可要記牢:這十一支花簽當中,除去一支無名簽,其餘花簽具是有號有物一一相對,其中天字一號為至尊,地字五號為最次,‘對答如流’一節結束之後,便按簽號依次上台,首先是地字五號,其次是地字四號、三號、二號、一號,接而是天字五號,往下是天字四號、三號、二號、一號,簽號僅代表上台次序,無關上榜名次,眾位姑娘,可聽明白?”
“明白。”
“記住便好!”
花大娘轉過身子,麵朝台下看眾,“至於第一位抽簽者……首先有請上一輪‘名花競榜’之中,得票最高的花弄影姑娘上前抽簽。”
雲汐上前一步,麵如沉水,僅能略略看清白紗之後,一雙剪水明眸澈若繁星,她微微抬起右手,從花裙丫鬟遞過來的長筒竹瓶之中,毫不猶豫的抽出一支,隻看清花簽頂部,用刻刀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蘭草,煞是好看,也不多做細想,她反手一揚,便又將花簽遞還歸去。
花裙丫鬟細看一眼,脆聲公布:“花弄影姑娘,天字一號,寒蘭簽。”
“天字一號。”花大娘喃喃念叨,轉身朝向另一穿著夾紅花襖的小婢,從她手中端著的長形木盤當中,伸指撚起最左上角的一方木牌,看向背麵,瞄了一眼,方才朗聲說道:
“姑娘,請聽上聯:‘白頭翁持大戟,騎海馬,與木賊草寇戰百合,旋複回朝,不愧將軍國老’。”
雲汐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上聯看似平淡無奇,但是裏麵嵌含整整九種藥材的名稱,而且還要組合成句,難度實在不小,她沉吟片刻,想了一想,突然靈機一動,笑著答道:
“花姨,我對的下聯是:‘紅娘子插金簪,戴銀花,比牡丹芍藥勝五倍,從容出閣,宛如雲母天仙’。”
聽到雲汐信手拈來,台下眾多才子學究不禁心生欽佩,細細讀起,似覺如品香茗,飲之則口頰留香,紛紛點頭稱讚。
花大娘不懂文墨,但是樓中自有負責詩詞賞析的先生,在這一輪比試之中,負責點評詩賦的,是一個難過半百的灰須老者,據說曾是教導王室後裔的翰林院士,如今告老還鄉,花大娘依靠老鄉情誼,好不容易方才請來這位貴客負責今晚的詩詞賞析。
老者撚著頜下羊須,略微思忖,點頭稱道:“不錯不錯,姑娘所對下聯,清遠脫俗,獨樹一幟,與上聯相對,還要勝上幾分,實屬上乘之作。”
花大娘聽此一言,自知評價不低,誇道,“姑娘好才情!”
頓了一頓,接下來便應該由她公布第三節題目:“寒蘭簽所題下節比試題目,請姑娘自選用材,清奏一曲。”
“自選用材,清奏一曲?”鳳眼蓮柳眉一蹙,“玉姐姐,這對她而言,未免也過於簡單了吧,試問天香城內,誰人不知花滿樓中有個‘秋水琴聖‘。”
秋水琴聖一名,實際指的便是雲汐,得名於她琴藝高超,所奏之琴又喚‘秋水’,一經流言飛傳,市裏坊間便又常常以‘秋水琴聖’戲稱。
座中看客大多也知曉此事,此時一聽,多數也是議論紛紛,暗自表示如此要求,對於身為花魁的雲汐而言,實在過於輕而易舉。
烏羽玉也是一臉忿忿,剛想嘀咕一聲,誰知花大娘卻神秘一笑,隻聽她繼續往下說道:“另注:奏曲一事,不得借用樓中任何樂器禮具。”
“不得借用樓中任何樂器禮具?”人群竊竊私語,“向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樣一來,恐怕倒是凶多吉少。”
花大娘卻不去理睬台下議論聲聲,繼續低眉看向手中名冊,念道:“下一位,香雪海。”
香雪海靜靜向前,也不多話,順手抽出一簽,隻看了一眼,便遞還歸去,丫鬟恭敬接過手裏,宣讀道:“香雪海姑娘,天字四號,菡萏簽。”
花大娘對上簽文,說道:“好,姑娘請聽上聯:‘日照端午清明水底見重陽’。”
香雪海喃喃重複一遍,上聯嵌入三個節令名稱,要想正對,那麼下聯也就應該同樣對上三個節令名稱,拿定主意之後,她脫口答道:
“花姨,我對:‘風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
“不錯,不錯!”老者拍了拍手,讚譽一聲,“姑娘如此才思敏捷,素聞‘才女’之名,今日一見,確是不凡。”
“那還用說,姑娘才女之名,老早就已經是聞名這天香城內,那自然是作假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