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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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長假一過,溫樸剛上班就遇上了麻煩事兒。

這個國慶節溫樸沒在國內忙碌,他帶人去了海灣某產油國慰問正在那裏施工的能源職工,幾天裏大多時間都耗在了飛機和汽車上,還得受時差顛倒之苦,回來後腰酸背疼,腦子昏昏沉沉,像中暑一樣難受,幾乎沒有食欲。

事情來得很突然,當時離八點半要開的機關黨政領導聯席會議還有些時間,溫樸就想把桌子上的文件歸整一下,豈知剛下手幹活,不速之客就來了。

女人是候好領來的,候好沒露麵就下樓去了。

那會兒女人被機關警衛室的保安攔下了,候好正路過,一看氣琳琳的女人是方老局長家的甘阿姨,就熱心腸湊過來,問保安怎麼回事。甘阿姨也認識候好,候好曾陪局領導去甘阿姨家慰問過。甘阿姨對候好說方局長要她給溫局長帶個話,保安不讓她進去,候好就一副準領導的口氣告訴保安,甘阿姨是誰誰準,保安趕緊給甘阿姨賠不是,甘阿姨說年輕人做事認真是對的。這樣候好就把甘阿姨帶上了樓。

甘阿姨已經不年輕了,今年五十有餘。

甘阿姨進來後,先把提在手裏的東西檄在溫樸辦公桌上,然後就開始抹眼淚。

立在辦公桌上的那個東西,見方見棱,看樣子分量不輕,用紅綢子包裹著。

甘阿姨是伺候能源總局元老級領導方遠天的全職阿姨,溫樸認識她。昔日方遠天是從第一副局長位置上退下來的,轉年他夫人就病逝了。當時考慮到方遠天是開局功臣,組織上就出錢給他找了一個全職阿姨照顧他,阿姨一直十到現在。

吃一鍋,睡一床,按說後來甘阿姨可以被方遠天續弦,事實上方遠天確實也打算把甘阿姨的身份轉正,但一直沒成。傳說不是甘阿姨不願填這個坑,而是方遠天的兒子方協有算計,他反對老頭子把甘阿姨的名分改變,那樣的話等到老頭子哪天一走,獨門獨院兩層高的局長小樓,他就沒辦法繼承了。

方遠天還有一個女兒,早年就去了加拿大,從不回來。

方協現在是能源設計研究院的副院長。

方遠天一直不在東升居住,多年前,他回河南老家探親,摔了一跤,結果就摔成了植物人,躺在河南回不來了,自此甘阿姨每年河南東升兩頭忙。組織上呢,也不能把功臣老領導忘了,隔個三年兩載,就會派人專程去河南探望一下。

溫樸望一眼辦公桌的東西,再回頭瞅瞅甘阿姨,說,甘阿姨,有什麼話,你慢慢說。

甘阿姨抽泣著,伸手解開紅綢子,一指露出來的盒子說,這是老方的骨灰盒,溫局長……

溫樸一臉驚詫,失聲道,老領導他……你們怎麼也不說一聲呢?

甘阿姨甩了一下沽在手上的淚水說,老方早在八年前就不在了。

溫樸腦子裏嗡的一聲。

甘阿姨吸溜了一下鼻子,從袋子裏掏出一個棗紅色的本子,往辦公桌上一扔。

溫樸一看,是個房產證。

甘阿姨說,這是方協給我的假房產證。方協喪盡天良啊,一個死人一個植物人的調包陰謀,給老方他兒子捂了八年啊,溫局長,你可得給我做主呀,溫局長!

溫樸給甘阿姨接了一杯礦泉水,讓甘阿姨坐下來,喝口水再說。

甘阿姨坐下,在哭哭啼啼中,把活人死人的調包秘密,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方遠天與河南老家的弟弟是雙胞胎,那年方遠天帶著甘阿姨回家看望不久前變成了植物人的胞弟,許是因為悲傷過度,方遠天握著胞弟的手,哭著哭著就趴到胞弟身上不動了。急忙送到鎮衛院去搶救,說是沒救了,心肌梗塞,當時就不行了。

喪事在第一時間通知了方協,方協比較冷靜,在電話裏問甘阿姨,這事通知局裏沒有,甘阿姨說沒有,方協又問嬸子有沒有告訴外人,甘阿姨說,你嬸子嚇傻了,到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呢,她三個兒子隻有老二在身邊,這不都指望著你嗎。方協說既然這樣,那就暫時把這件事保密了,尤其是要對他那兩個還沒有得到信兒的堂弟也要瞞著,一切都等他回去處理。

方協連夜趕回。兩眼哭得紅腫的甘阿姨幾近虛脫,問他接下來怎麼辦。方協就把甘阿姨和嬸子叫到一起,說出了他的一個調包想法,就是把父親方遠天,以他叔叔的名字火化了,這樣一來甘阿姨每個月就還能拿到她那份工資,而他父親的工資,從此就與甘阿姨無關了,他每月從父親的工資裏抽出一千塊錢給嬸子。

方遠天的胞弟是個農民,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一個沒有收人來源的農民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個月就能掙到一千塊錢,方協他嬸子哪還有工夫討價還價呀,她隻能想這是祖墳上冒青煙了!至於說甘阿姨特別關心的房子問題,方協單獨跟甘阿姨協商,談妥以八年為期限處理房子的最後歸屬問題,具體講就是他植物人叔叔若是在八年內任何時候不在了,他立馬把房產證交給甘阿姨(當初在甘阿姨進駐方家前,方協就把老爺子的房產證收走了);如果八年期限到了,他叔叔還活著,那他也交出房產證,讓甘阿姨真正成為那幢兩層小樓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