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說“這就是體製問題,公家的錢當頭兒的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怎麼花著舒服就怎麼花,又沒有什麼監督機製,不出婁子才怪呢!”
孫寶亮說“所以,能撈大家都可著勁撈,當頭兒的撈稠的,還不讓咱當兵的喝口稀湯啊!”
木棍說“寶亮你這些年可是沒少撈呀,我看你喝的可不隻是稀湯!”
孫寶亮不以為然地說“你是沒見人家怎麼撈稠的,和他們比,我弄的這點稀湯寡水還不夠塞牙縫呢!”
聊了會兒孫寶亮的單位,孫寶亮問木棍“建軍,你去的那家公司,給你什麼待遇?”
木棍伸了三根指頭,說“月薪三千!”
孫寶亮說“倒比留守強多了,工資漲了好幾倍!”
木棍說“人家不會白給我開這麼多錢的,誰知道去了活好幹不好幹呢!”
孫寶亮說“那是,私人老板一個個都心黑得很,他給你三千,你得給他掙三萬。換了我,就是一個月給我八千一萬的,我也不會給他幹!”
木棍聽了有些不爽,說“那是,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好單位,打死我我也不出來!”
孫寶亮也覺出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忙說“不過建軍你這工資一上去,在家裏就不那麼難受了。我要不是掙得多點,還不像你一樣受窩囊氣,她們姐倆,眼裏隻有錢!”
木棍掃了一眼頭頂稠密的樹葉,說“但願吧!”
十八、寺前買彩票祈佛祖保佑
中午吃的洛陽水席,所謂水席,就是所有的菜都是湯湯水水的,姚梅花說“凡凡,你回去後要寫兩篇作文,一篇題目叫《洛陽遊記》,一篇題目叫《洛陽水席》,寫好了貼到你的博客上,才不虛此行!”
凡凡說“寫一篇《洛陽遊記》就行了,洛陽水席還用單獨寫呀!”姚桃花吃了一驚,說“凡凡都有博客了?”
姚梅花說“要不他整天上網隻知道打遊戲,我給他開了個博客,規定一星期必須寫一篇博文。”
姚桃花就對歡歡說“歡歡,聽到沒有,弟弟都有博客了,回家咱也開一個!”
歡歡白了她媽一眼,旁邊凡凡捂著她的耳朵不知說了些什麼,兩個人哈哈大笑,笑得幾個大人莫名其妙。
吃完飯木棍掏錢結賬,被孫寶亮搶在了前麵,孫寶亮說“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負責開車,別的什麼都別管了!”
下午開車去白馬寺,仍然是姚梅花姚桃花領著凡凡歡歡進去參觀,木棍和孫寶亮在外麵幹等著,孫寶亮抱怨道“她們玩得高興,咱們等得心焦!”
木棍安慰他“咱們無所謂,隻要她們玩得高興就好!”
上午該說的話說得差不多了,孫寶亮說瞌睡,就放平了車座,在車裏打起了呼嚕。木棍昨天夜裏一通折騰,也疲乏得很,卻不想和孫寶亮一起擠在車裏睡,就強撐著下了車出去轉悠。
順著寺外的道路往前走了一會兒,木棍看到前方有一個懸著紅色醒目標誌的彩票投注站,雙腳就像被磁石吸引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他驚奇在這偏僻的農村,竟然也會有賣彩票的。
彩票投注站不大,也很簡陋,裏麵牆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開獎數字。忽然,木棍在靠裏麵的牆上,發現了一首粉筆寫的名為《水調歌頭》的詞,就饒有興趣地默讀了起來:
博彩大獎幾時有,茫然問蒼天。不知此番投注,勝算有幾許?本欲就此收手,怎奈彩池恁深,藏誘惑無數。癡迷既已久,實在難罷手!家人怨,朋友譏,自身苦。不應有恨,風物長宜放眼量。大獎總有得主,機會人人都有,關鍵在追求。或許數期以後,百萬便到手!
木棍沒有想到,在這鄉野之處,竟有如此高人,就不禁嘖嘖稱歎。賣彩票的是個臉蛋紅撲撲的小姑娘,木棍問她這首詞是誰作的,小姑娘抿嘴笑著說,是她們學校一個教語文的老師寫的。
木棍問“老師也買彩票啊?”
小姑娘答“老師更缺錢,更想中大獎,他們好多都是民辦教師,工資少得可憐!”
木棍問“既然工資少得可憐,哪還有閑錢買彩票呢?”
小姑娘答“省唄,省煙錢、省飯錢、省衣服錢……”
木棍想,這些民辦教師多不容易啊,又想自己不也是如此嗎?難道自己就容易嗎?
本來還想問問小姑娘為什麼年紀這麼小就不上學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問問有什麼用呢,也不能幫人家!於是,木棍就改口問小姑娘今天哪種彩票開獎,小姑娘說排列三排列五、九星彩、樂樂透。木棍拿出十塊錢,機選了五注九星彩,暗暗許願,要是中了大獎,就拿出些錢資助這個小姑娘繼續上學,一直資助到她大學畢業。
把彩票放好,木棍想,要是真中了大獎,哪還用到陳大衛那兒上班?幹脆自己也開家經營白酒的公司得了,說不定做得比陳大衛還好。
陳大衛雖然現在成了大老板,但是木棍內心裏並不是真的很佩服他。上學的時候,陳大衛的學習成績在班裏一般般,沒有看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誰知道參加工作之後,這小子的能耐顯了出來,就像現在炒股發了財的大頭。
木棍想,自己的能耐是什麼呢?按說,憑學習成績,憑文化知識,他是在陳大衛和大頭、鬼子之上的,難道這輩子就混得不如他們嗎?
走的時候,小姑娘對他說了句“祝你中獎”!木棍很高興,心想說不定借小姑娘的吉言,還真會中獎呢,於是走路輕快了許多。
回到寺門口的廣場,木棍找了個台階,想坐下眯瞪一會兒,誰知一坐那兒就昏昏入睡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孫寶亮把他晃醒,說“建軍,你怎麼在這兒睡呢?”
木棍說“外麵的空氣好!”
孫寶亮說“別睡了,小心錢包讓人家摸了,咱們隨便走走吧!”
在賣紀念品的攤位前轉悠的時候,孫寶亮看到一個攤位賣的煙袋鍋挺別致,拿著愛不釋手的,想要買一個。正要掏錢,見木棍也拿著一個煙袋鍋放不下去了,就和小販還價:十塊錢兩個好不好?小販勉強答應了,木棍手快,遞了錢給小販,兩人就人手一個煙袋鍋,到旁邊把煙插上去,美美地抽了起來。
也不知道在煙袋鍋裏插了多少支煙,才盼星星盼月亮般把姚梅花他們盼了出來。
凡凡跑出寺門,看到他們嘴裏叼著的煙袋鍋就笑得直不起腰,拿著相機連著拍了幾張,說“你們怎麼這麼搞笑啊,我把你們的光輝形象拍下來貼到我的博客上,名字就叫《搞怪的老爸和大姨夫》,肯定好多人看!”
歡歡撇著嘴說“看他們倆的樣子,就像兩個老農民!”
孫寶亮對著歡歡噴了一大口煙,說“老農民怎麼了?老農民丟你的人了?你爺爺就是一個老農民,你還不是老農民的孫女!”
歡歡說“我沒說老農民怎麼了,我說你們倆的形象不雅!”
木棍也笑著逗歡歡,說“你還沒說老農民怎麼了,你的潛台詞不就是老農民的形象不雅嘛!”
歡歡一時啞口無言,凡凡不願意了,打抱不平說“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生,丟人不丟人呀,快給歡歡姐道歉!”
凡凡這麼一說,本來還沒覺得什麼的歡歡,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湧了出來,木棍見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歡歡,我們逗你玩呢!”
孫寶亮捏著歡歡的鼻子,說“羞不羞,這麼大的孩子了,還哭鼻子!”
歡歡就用小拳頭擂起了孫寶亮,姚桃花一旁看著不耐煩,說“幹什麼呢你們,走,上車去!”
本來孫寶亮提議在洛陽住一天,明天到老市區轉轉,木棍說還是回去吧,借人家的車,連著開兩天,有點說不過去。
回到鳩城已是夜半時分,木棍從倒車鏡裏看到,凡凡和歡歡東倒西歪的已經進入了夢鄉,姚桃花和姚梅花姐妹也是耷拉著腦袋,眼睛時閉時合的半睡半醒著。市區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了納涼的人,比之夏天暑熱時候的喧鬧冷清了許多,但是隨處可見的夜市依然紅火,每隔不遠就會有一個燈火燦爛之處。
凡凡今天太累了,到家的時候怎麼也叫不醒,木棍一努勁把凡凡抱在了懷裏,噔噔噔地上了樓,姚梅花疾步搶在前麵開了大門。把凡凡放到床上,木棍扶著床頭直喘氣,姚梅花溫柔地給他抹了抹前胸,又給他捶了捶後背。
好一陣子木棍才緩過來,對姚梅花說“梅花,今天晚上你無論如何得讓我好好養精蓄銳,否則要出人命的!”
姚梅花捶後背的力氣就重了,擂鼓一般,說“本來沒事的,讓你貧嘴,讓你嘴賤,今天就不讓你養精蓄銳!”
木棍故意弓著腰駝著背踉蹌著走到他們的臥室,誇張地討饒道“我的老天爺呀,你就饒了我吧!”
木棍越求饒,姚梅花反而越有興致,拉扯著木棍的衣服脫下,說“就不饒你,快衝澡去!”
木棍光著膀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你們這些女人呀,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怪不得好多男人晚上不敢回家呢!”
姚梅花也脫了衣服,說“你少偷換概念,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說的是你們男人!”
木棍說“咱家你就是男人!”
姚梅花就過來打木棍,兩人扭成了一團,也來不及衝澡,就在沙發上合二為一了……
星期天的任務主要是休整,凡凡姚梅花和木棍一家三口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中午飯吃的是速凍餃子。凡凡體力恢複得快,吃完餃子就鎖了他小屋的門上網去了。木棍昨天開了一天車,又連著兩天和姚梅花恩愛,感到腰也酸了腿也疼了,吃完飯,推開盤子對姚梅花說,我得養精蓄銳去了,你不得打擾我!
姚梅花得意地笑著,用手指著他說“再說,再說還不讓你養精蓄銳!”
木棍忙作揖求饒,連聲說求你饒了我吧姑奶奶!回臥室躺到床上,木棍很快打起了鼾,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四五點。姚梅花是躺在沙發上睡的,醒得比他早,正在看電視,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小,像蚊子嗡嗡。
木棍起床的時候,感覺頭有些暈暈乎乎的,到廚房洗了把臉,回來對姚梅花說“我出去一趟,把車還給大頭。”
姚梅花交代說“還了車趕快回來,別又和你那幫狐朋狗友湊在一起喝馬尿了!”
木棍回了句“哦,我明白了,原來你爸每天喝的是馬尿。”
說完不等姚梅花還嘴,就快步躥了出去!
果然不出姚梅花所料,到了大頭家,大頭哪裏肯放他回去。
大頭說“明天你就去陳大衛那兒上班了,哥們兒怎麼也得給你慶賀慶賀吧!我打電話叫上鬼子,咱們喝兩杯去。”
木棍說“別別,剛才出門,梅花特意交代讓早點回去,家裏還有事呢!”
大頭一瞪眼,說“啥屁事兒比咱哥們兒在一起還重要?木棍,我看你現在變得有些懼內了!”
木棍臉上有些過不去,說“我早他媽懼內了,你現在才知道啊!”
大頭笑笑,說“懼內有啥丟人的,現在懼內是時尚,走,喝酒去喝酒去!”
說著就給鬼子打電話,約好到光頭香辣蟹火鍋店,木棍無奈,隻好跟著大頭下樓。
上了車,大頭讓木棍開,木棍把大頭拽到了司機位子上,說“還是你開吧,我這個陪練明天就到期了,你還不抓緊機會練練。”
大頭幹什麼事都很開竅,唯獨開車例外。看著大頭把車開得一顛一顛的像拖拉機,連個直線都走不成,木棍直替他心急,可急也沒辦法,隻有暗地裏攥著手刹,替大頭把關。
好不容易把車開到了東大街的光頭香辣蟹火鍋店門前,大頭又為停車犯了難,說“他媽的,要知道開車這麼難,我就不買車了!”
木棍接過方向盤三下五除二地把車停好,說“難啥,會者不難,難者不會,誰開車都有個過程,你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這時鬼子也開著他的破桑塔納到了,把車停在大頭的東方之子旁邊,鬼子拎著兩瓶汾酒下了車,玩笑道“恭喜啊木棍,以後得叫你馮總了!”
木棍呸了他一下,說“馮總是你小子叫的?咱們弟兄三個,啥時候不叫外號了,估計關係就到頭了!”
鬼子說“所以,還是木棍叫著親切!”
大頭說“所以,還是鬼子叫著親切!”
木棍說“所以,還是大頭叫著親切!”
三兄弟搭著膀子進了火鍋店,活脫脫三個活寶。時間尚早,火鍋店裏沒有幾個人,他們挑了一個臨窗的桌子坐了下來……
十九、任高管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星期一到陳大衛的公司上班,木棍沒有想到陳大衛會召集全公司人員開會,給他來了個隆重介紹。
會議室裏,陳大衛像導演隆重推介明星一樣,把木棍請到了前麵,對公司員工說“馮建軍先生是我市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高管,具有豐富的學識和深厚的企業管理經驗,他能夠來到我們公司工作,做我的總經理助理,我深感榮幸!可以這麼說,咱們的小廟請到了一尊大神,各位同仁在以後的工作中,一定要積極聽從和配合馮助理的工作,大家齊心協力,盡快把我們公司做強做大……”
陳大衛並不是一個隻會滿嘴罵娘的草莽英雄,到了場麵上,講話還是中規中矩的。木棍聽著陳大衛的介紹,看著下麵幾十雙好奇的眼睛,感覺臉上有些發燙。他的廠子馬上就要破產倒閉了,在陳大衛嘴裏卻似乎還是那麼輝煌,過些時日讓公司的人知道了底細,還不讓人家笑掉大牙!
陳大衛講完,木棍也低調而謙虛地說了些初來乍到、我以後要多向大家學習、請大家不吝賜教之類的客氣話,就散了會。
回到陳大衛的辦公室,陳大衛簡單地向木棍介紹了一下公司的情況:公司業務部門按照經銷酒類的不同,分為三個營銷部,經銷五糧液酒的是營銷一部,經銷劍南春酒的是營銷二部,經銷宋河酒的是營銷三部,另外還有一個綜合辦公室,統管行政後勤財務人事等。
陳大衛說“公司的高層有我,管經營的副總老文,他現在正在外地出差,另外就是你了。建軍你以後主抓綜合辦這一塊,負責公司的行政管理,綜合辦的主任姓高,一會兒我讓他到你的辦公室,給你彙報工作!”
木棍有些拘謹地點點頭,說“好,陳總,你還有什麼吩咐?”
陳大衛笑笑,說“建軍,你看你,咱倆同學,還叫什麼總不總的,聽著外氣!”
木棍認真地說“陳總,這是必須的,在公司裏隻有上下級、老板與打工仔的關係,沒有同學關係!”
陳大衛微微搖搖頭,說“那好吧,隨你了,不過上班以外的時間,建軍你還叫我大衛,咱還是同學!”
木棍看出陳大衛臉上的樣子雖無奈,語氣卻很輕快,其實是很樂意他叫陳總的,就說“好吧陳總,你還有什麼指示沒有?沒有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
陳大衛說“那你就先去吧,別著急,熟悉熟悉情況再說!”
到了斜對麵自己的辦公室,木棍鬆了口氣,拿紙杯在飲水機上接了杯水,喝了兩口,心想自己這頭懶驢就這麼著上套了!
要是原來在廠子上班,他這會兒應該坐在椅子上愜意地翻看著當天的報紙,有電話就接一下,有人來就說兩句,很輕鬆愜意的。但是,到了陳大衛的公司,木棍看著辦公桌後麵的皮椅卻坐不下來,他心裏清楚,人家陳大衛不是請他來喝茶看報當大爺的。
正胡思亂想,外麵“嘭”“嘭”響了兩下敲門聲,木棍忙說請進,一個白白淨淨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自我介紹說“馮助理,我是綜合辦主任高天喜,老板讓我來給你彙報工作!”
木棍把高天喜讓到沙發上,說“什麼彙報不彙報的,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好多事情得向你高主任請教呢!”
高天喜忙說“不敢不敢,你是我們陳總請的高人,我們都得向你好好學習!”
木棍開玩笑“高主任你看我高嗎?我還沒你高主任高呢!”一句話把高天喜逗樂了,然後才問“咱們公司的規章製度製定得齊全嗎?能不能拿來給我看看?”
高天喜扶了一下眼鏡,說“規章製度該製定的我們都製定了,就是執行得不好,老板為此沒少發火!”
木棍問“為什麼執行得不好?”
高天喜為難地說“咱們公司大部分員工都是業務員,整天在外麵跑業務,他們在考勤、請假、報銷、派車方麵,因為客觀原因,往往不能遵守公司的規章製度。”
木棍說“你舉個例子吧!”
高天喜說“比如考勤,公司規定,除了總經理和副總經理,其他員工一律要簽到。可是,業務人員常常以早上直接到客戶單位談業務為由,不來公司簽到。你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因為簽到耽誤了人家的業務吧!”
木棍點頭道“是呀,這是一個難以協調的矛盾!”
高天喜說“不過馮助理來了之後,問題就好解決了!”
木棍一愣,問“為什麼?”
高天喜說“老板不是說了嗎?你是我們小廟請到的一尊大神,既然是大神,還會震懾不住那些不遵守紀律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