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這次長春之行,比兩個軍的增援還強,鄭洞國等人剛才聯名發表電文,表示死守長春,以待援軍……”蔣介石又端起了飯碗。
“東北的情形太危急了,官兵思想也非常複雜。另外,鄭洞國給我彙報,曾澤生軍長有反叛言行。”宋美齡隻覺身子酸痛,斜倒在沙發上。她呷了口蔡媽端上來的釅茶。
蔣介石歎口氣道:“夫人,你這一去至少可讓他們支撐二十多天,東北是個外科絕症,反正要鋸掉的,我隻是讓他們牽製住共軍,使我緩一口氣,把內地布置好。”
宋美齡驚得坐了起來:“這麼說你不準備派援軍去了?”
“我們是有國無防,有兵無將啊!”蔣介石無奈地點燃了手中的香煙。
宋美齡一臉茫然……
長春,一座危機的城
此時,解放軍已完成了對長春兵分七路的包圍。
三發紅色信號彈騰空,總攻開始。子彈尖叫著,曳光彈在劃滾著,構成夜空中的彩虹。黑壓壓的解放軍部隊在夜幕掩護下,向市中心逼近,逼近……
“沈陽,沈陽,長春呼叫,共軍攻勢猛烈,請求援兵!”
過會兒,沈陽方麵回電:“長春,長春,沈陽呼叫,我方也遭到共軍猛烈進攻,請向南京呼叫!”
一發炮彈落到作戰部前方空地上爆炸,一輛吉普車連同車上的司機給報銷了。鄭洞國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滿臉通紅,一直紅到發根,鼻翼由於內心激動漲得大大的,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一條深深的皺紋從緊咬著的嘴唇下巴伸展過去,眼裏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
“不要推說理由了,娘的,老子全看透了你們的骨子。”鄭洞國甩掉了帽子,露出了隻有幾根頭發的禿頂來,那突出的條條青筋像蚯蚓般地蠕動著。“快接南京,我要給老頭子講話!”鄭洞國踱著腳步,越踱越快……
“報告司令,南京接通。”報話員風風火火地跑過來。
“我要蔣校長講話!”鄭洞國嘶啞著嗓子。
“鄭司令,我聽出來了,有什麼情況請講!”蔣介石繃著臉。
“報告校長,共軍以三倍於我的兵力,對長春已有過五次大攻勢,皆被我們頂住。現在彈盡糧絕,傷亡慘重,請求援兵……”
蔣介石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講話:“祝賀你!我已決定通電表彰,考慮到現在長春完全孤立,我命令你率長春全部守軍連夜突圍。”
“校長……”鄭洞國叫了一聲,傳來一陣電頻蜂鳴聲。
“校長,校長,援軍何時到達?”鄭洞國又連喊了幾聲,無線電波斷了。可是鄭洞國哪裏知道蔣校長並沒有給他派援兵,也無法回答他的問話。
“斷了。”鄭洞國不情願地放下了話筒。轉過頭來,對曾、李二位軍長道,“蔣校長讓我們突圍。”
“突圍,這怎麼能行?”曾澤生憤慨地說道,“這不是明叫我們送死去嗎?”
病怏怏的李鴻黯然地說:“今日之事,已到絕境,我是病入膏肓,必死無疑,不比你們二位了,請二位不要管我了,你們另找生路吧!”
“李軍長,請你不要過於悲傷!”鄭洞國道,“眼下情況不妙,但是須知,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上次蔣夫人還說有援兵來,我再去一個電報請示,然後再做決定!”
“鄭司令,”曾澤生霍地站了起來說,“情況已十分明顯,蔣先生是怕我們投敵,索性讓我等早些送死。他不仁,我等也就不義!具體司令怎麼看,我就不管了。我就先走了!”
“曾軍長,你要到哪裏去?”鄭洞國抽出手槍,上前一步攔住。
“我要回到我的戰士之中去!”曾澤生慷慨激昂。
“幹什麼?”
“我要起義!”
“你要再說一聲,我就打死你!”鄭洞國手扣扳機,已把黑色的槍口對準了他。
眾人不禁大吃一驚。他們知道,槍響將意味著什麼。
“你打死我更好,這個窩囊氣我實在受不了!”曾澤生麵不改色,“司令,我跟隨著你數十年,我有權提醒你,你的悲劇就在於盲目的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