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盤山公路上,四輛警車在慢慢地盤旋。車上閃爍著警燈,車前的燈光照在公路上。
天,還是滿天的星星,四麵一片漆黑。從遠處,不時地傳來狼的嚎叫聲。使這漆黑的夜有一些恐懼。
這是一條連續翻越大山的公路,車,一會上,一會下,上上、下下,不停的盤旋。
公路很窄,遇到對麵來的車,須一個車停下,一個車才能慢慢地錯過去。無論是上盤旋還是下盤旋,最長的直線隻能走三五百米就需要拐彎,短者隻有幾十米就拐。路邊一會兒是懸崖峭壁,一會兒是布滿河卵石的幹枯河床。好歹是淩晨,乘車人看不到這懸崖峭壁,否則會膽戰心驚。
天,終於大亮了,太陽從東方升起來。四輛警車爬到了一座山的山頂上,停下。其他三輛車的警察都下了車,有的方便、有的閑談。四名司機都拿出水桶往車的輪胎和鋼圈處澆水。怕下山時刹車片磨得過熱,刹車係統出現故障。前麵一輛車,除了司機以外,隻下來了刑偵隊長劉俊峰。劉俊峰站在山頂舉目遠眺,四周連綿起伏的大山,層層疊疊。他想看到山的盡頭,但沒看到。一眼望不到邊兒的山巒,一座接一座,霧氣騰騰,飄飄渺渺。他想到了剛才的狼叫,罵了一句:“******!這個鬼地方。”然後他喊了一句:“上車了!”,警察們上了車,車又開始往山下盤旋。遠看,四輛警車宛如四隻瓢蟲,在緩緩地朝山下蠕動。
四輛警車的頭車坐著四個重量級人物,副駕駛座上坐著刑偵隊長劉俊峰,後邊靠左側坐著的是新到偏遠縣公安局任職的副局長張雷。挨著張雷坐著的是《臨山日報》記者由兵。靠右邊坐著的是臨山市公安局法醫陳強。這四個人誰都不說話,但他們是各揣心腹事。
刑偵隊長劉俊峰年齡剛剛三十歲,他膀大腰圓,一米八左右的個頭,四方大臉,兩眼炯炯有神,說話底氣十足,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在偏遠縣公安局刑偵隊已經幹了八年。提升為隊長已經四年多了。論刑偵本事,可以說在偏遠縣是數一數二的。他原本想在這次提偏遠縣公安局副局級幹部中活動活動,弄個一官半職,結果,還沒有活動就調來了一個張雷,他一絲升職的希望破滅了,心裏總是有一種不平衡。這次下決心要在這個案子中顯示一下自己的本領,讓新到任的張雷看看我劉俊峰不是孬種。
張雷是一個隻有一米六多的小個子,顯得幹練、精粹。他長著瓜子臉,五官勻稱,具有些女相。張雷曾在二道溝鄉派出所當過一任所長,由於率領全所幹警整日奔走在大山之中,維護了一方的平安,受到了上級的好評,後來就越過了偏遠縣公安局,一下被調到臨山市公安局刑偵處當了一名警察,專搞刑偵。一年後,被刑偵處提拔成正科級民警察。前不久,臨山市公、檢、法係統提拔年輕幹部,張雷被任命為偏遠縣公安局副局長。雖然都是正科級,但是偏遠縣公安局副局長總比臨山市公安局刑偵處的一個正科級警察要風光得多。對於張雷的升職。有人說活動過,有人說送過禮。也有人說張雷:“男長女相,不是皇帝,就是宰相。張雷一定能當大官。”無論怎樣說,張雷自己最清楚,他確實是憑著真才實學和真幹提上去的。那是在全市公檢法係統的一次經驗交流會上,他的一篇《如何做好基層派出所工作》的發言,打動了市公安局的頭頭兒們,所以才從二裏溝派出所直接調市局。在市局刑偵處的工作不但是連破獲案件有功,而且是提出了可行性較高的預防案件發生的思路。又一次以出色的成績打動了市局領導們,所以市局領導建議他擔任偏遠縣公安局副局長。這次到偏遠縣公安局上任,局領導班子分工,張雷分管他的老本行——刑偵大隊。張雷也三十多出頭,本想幹出一番成績,可是剛剛上任六天,就給他來個下馬威——他曾經擔任過派出所所長的二裏溝鄉出現了命案。這使張雷感到了壓力。這件案件如果處理不好,將對他這個新任的公安局副局長不利。
《臨山日報》記者由兵,是報社編輯部正文部主任,四十出頭。一米七零左右的個子,帶著一副近視鏡,顯得人很精幹。由兵在報社一幹就是二十年,屬於資深的編輯記者。凡是臨山市有重大新聞線索,總編都安排由兵前往采訪。因為由兵能把握好尺度,哪些稿件能見報,哪些稿件不能見報。隻要由兵說了話,就等於總編說了話。為此編輯部的一些新人都親切地稱由兵為由老。由兵不愧為人稱由老,對一切他都似乎看得那樣準確。報社規定,見報的批評稿件和重要的社會新聞要三審製。一是總編審、二是報社黨委審、三是市委宣傳部審。一般編輯記者寫的三審稿件,都過不了三關,就被槍斃了。而唯獨由兵寫的三審稿件從未扣押過,而是隨送隨批準。為此,總編在報社的編輯記者大會上曾多次公開地點名表揚由兵,說由兵同誌有政治敏感度。這次偏遠縣公安局通過市公安局連夜給報社總編打電話,說偏遠縣二裏溝鄉出了命案,要求派記者采訪,總編連夜給由兵打電話,又安排由兵出馬采訪。但這次接受任務卻使由兵犯了掂量。這次活埋人是一個重大社會新聞。弄不好要牽涉方方麵麵的關係。因而,他坐在了車上暗暗給自己規定,要慎之又慎,能三審通過的,就寫;預計三審通不過的,就不寫。先要深入采訪,看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