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次接觸
我老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我老是夢見自己在夢裏相親,並
且像商品一樣被人推銷來推銷去。
潔如是我夢裏麵接觸的第一個女孩。阿泰把我介紹給她的時候
采取的方式非常奇怪,他說越奇怪的方式越能吸引女性。他讓我蹲
在磅秤上,潔如看著刻度,她很準確地報出我的體重是160斤,我
苦笑著說肥了點,潔如說不肥不肥,正合她意。
潔如領我去看服裝。我其實很沒品位,我搞不清西裝和領帶怎
樣搭配,上衣和下衣怎樣協調,內衣和外衣怎樣配合;我說我沒品
位,潔如說沒關係,她有興趣培養我關於服裝文化方麵的知識;後
來她就站在一條裙子旁邊說它很漂亮,她說它的價格正好是我們的
緣分數字——160元,她說她知道的有關我的第一個體態特征就是
“160斤”,我想我應該高興,終於有一個女孩第一次記住我的特征,
我高高興興地買單了。
接下來是鞋子,潔如是屬於小巧玲瓏的那種女性,她告訴我很
不幸的她的腳太小了,隻有37碼而不是160碼,“不過沒關係”,
她說。她從架子裏拿出一雙女式高跟鞋,這雙正好是160元,正好
是我們的緣分數字。
我跟潔如說我懷疑我不是160斤,我覺得我應該瘦點,因為瘦
點總歸要好看,潔如說沒關係,她這人天生就喜歡肥的,塊頭大,
有安全感。
接下來是培養我的飲食文化,現在我一聽見160就膽戰心驚,
可是服務員卻在端上茶具將走未走之際向我推薦:我們這兒有特式
潮州大菜,兩個人隻要160元,保你嚐鮮嚐遍。
我瞠目結舌,我希望自己的夢趕快醒來,可事實上我的夢沒有
醒,從黑夜睡到白天,我錯過了流星如雨的季節,從白天睡到黑
夜,我錯過了陽光燦爛的日子,我昏昏沉沉地睡著。
我又在夢裏看見了阿泰,這次阿泰領我去迪廳結識兩個女
孩——奇妮和芳亭。我們到迪廳的時候,她們正和一大堆男男女女
蹦迪。
我們坐在台下,服務員端來“零點啤酒”,燈光把服務員的臉
映得紅一塊白一塊。
用平行的眼光來看待問題,我就隻能看見舞台上大大小小的
腳,有兩隻腳上的鞋子用了高約四公分的夯實鞋底,顏色是白的,
又比較龐大,有些醒目,我總懷疑是不是奇妮的;有兩隻穿的是平
底黑色的皮鞋,那顯然是一位男士的,可是鞋墊蹭出了鞋外,襪子
的顏色不太對稱;還有一雙白色的跳舞鞋,可是破破爛爛,這看來
是一雙窮腳,也許主人手頭拮據,也許是下崗工人;還有一雙,一
隻是高跟的,另一隻大略高跟蹦斷了,變成平底的,可是主人不肯
休息,於是高跟鞋和斷跟鞋高度協調一致,“如果感到快樂你就跺
跺腳。”它們快樂著並和地板做著撞擊運動;還有一些,燈光實在
太幽暗,分不清楚。
奇妮和芳亭終於大汗淋漓地從舞台上下來了。我們喝著我們的
啤酒,她們談著她們的屁股。我這人天生很笨,我總搞不懂大庭廣
眾之下她們居然可以口沒遮攔地談屁股;我說我不喜歡談屁股,她
們卻說屁股上大有文章可做,比如在屁股上掛個酒瓶或鈴鐺一定很
有創意,因為時下袒胸露背毫無新鮮感,在膝蓋上挖個洞或者在屁
股上剪出一小塊天地來也沒有任何新意,她們就認準了酒瓶子,大
的不要,要小的;她們問我如果選大的和小的該選哪樣,我糊裏糊
塗說選小的。她們很高興。奇妮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瓶子一大約
8寸長,3寸寬的一個透明玻璃瓶。她們要給我掛在屁股上,我說
我很笨,沒這個品位,奇妮說要培養,芳亭說要勇敢;我就說其實
我屁股上長了一個瘡,很不舒服,奇妮說可以從右邊屁股換到左邊
屁股掛,芳亭說可以在右邊屁股上選一塊不長瘡的地方掛。為了照
顧我那塊“長瘡”的區域,她們很思考了一陣,後來我的酒瓶子跟
她們的不同一一我的是橫著掛的。
我們走在大街上,陽光真刺眼。用俯視的眼光來看待問題,我
滿眼都是她們的屁股,奇妮的大而圓,那小酒瓶子就格外的短而
瘦,它不停地跟她的超短牛仔裙做著碰撞運動;芳亭的屁股看起來
小巧玲瓏,因此那小巧玲5龍的瓶子反而大得像個手榴彈,在陽光下
閃閃發光,發出勇猛而剛毅的光。我不知我的屁股會是啥樣,橫著
掛了個酒瓶子,可能更像一個酒鬼,在這個講究流行和創新的年
代,酒鬼算不了什麼。
即使在夢裏,我也能感覺到我的不合潮流。阿泰說我“滿嘴荒
唐言,一臉辛酸淚,”經曆了再次“愛情”的失敗,他歎息著批評
我冥頑不化,因此要多加磨煉。我在阿泰的指引下又經曆了兩次愛
情風波,按阿泰的說法是在磨煉,他認為我在磨煉中已茁壯成長起
來了。
夢中的第五個女孩一見就讓我傾心,她長得如此美麗,我見到
她的時候,她站在公園的一棵櫻花樹下,櫻花正在盛開,那應該是
陽春四月的光。四月可以穿裙子嗎?她穿了,一席湖藍色的曳地長
裙,月白色的無袖襯衫。她那小巧的手裏摟著一隻波斯貓。她睫毛
長長,眼瞼彎彎,嘴角含笑未笑,櫻唇似嗔未嗔,我簡直看呆了,
我隻聽見那美妙的聲音仿佛仙樂飄飄樣傳來:
“你有房子嗎?”她似乎不好意思問,然而還是問了。她長得是
如此的清純和美麗,在她的麵前,所有的謊話都證明是多餘的。
“沒有。”我說。
她的臉色在變,我疑心她那嬌小的身軀禁不起寒風的侵襲,我
疑心她是因為有點冷所以臉上就有點冷了。
“你有車子嗎?”
“沒有。”
“那麼,你有沒有在政府機關任職呢?”
“我沒有沒有。”聲音愈來愈低的我覺得自己錯得越來越離譜,
怎麼她說的我一個都沒有呢,我應該找出一個我有的東西來。接下
來我說的話讓阿泰大跌眼鏡,阿泰說那是迄今為止他所聽到的最荒
誕的一句話。
“我有個叫阿毛的同學,他,他什麼都有,趕明兒我給你們介
紹介紹?”
她笑了,真正“梨花一枝春帶雨”,她輕輕拍拍自己手中的波
斯貓,輕輕地跟它說,“走吧,走吧。”她就走了,像一朵流雲,輕
柔地飄過藍藍的湖麵,爾後一切歸於靜寂,隻有公園裏的櫻花
在飛。
“櫻花樓花滿天飛,我為你僬悴……”
“櫻花櫻花滿天飛,我為你憔悴……”
我終於從夢裏醒來,我看窗外,燦爛銀河,滿天星鬥,星星和
星星在竊竊私語。夢中柔美的女孩似乎已經隨風而去,歸為永恒。
“寂寂芳蹤歸何處,月上樓頭,柳影寂寞瘦?”我知道我是在做夢,
我在虛空中傷情了一把,流了一地男兒淚。
從黑夜到白天,我沉睡得人事不知,我錯過了流星如雨的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