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畢茲卡長歌 第四章 龍船調
龍船調是土家族的一首古老情歌，從一月種瓜到臘月種瓜，用細節反映土家人的真愛。本章以“龍船調”為題，反映土家人民樸實無華的情愛觀和追求真愛的執著。
一、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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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月開始
我給每一粒種子安一個家
我種下的是愛
我憧憬著我的愛人
和我朝朝暮暮在一起
我們不要相聚
我們要的是日子
就像大地把種子容納
我們等著身邊的人嫉妒
讓他們說：
那一對人兒多麼恩愛
就像種子回到大地的懷抱
我們朝朝暮暮在愛的懷抱裏
我們有芽要發，有花要開
如果你也愛我們，就等著分享我們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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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一過，楊柳成天
弄它頭上那幾根小辮
我愛著的人也在臭美
要是一過春分，就連陽雀的心都活了
我愛著的人
不管你怎麼個美法
我一點兒不怪你
春風摧生的
不隻是腳下的那點嫩綠
我一次又一次走到種下的種子身邊
我的心思就是它們的心思
這些肚子中的蛔蟲
咬著的是我的肝腸
但我還得感謝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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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茶比清明來得更快
那欲滴的嫩
清清的苦
淡淡的甜
多麼像眼前的日子
我愛著的人
激情已經過去
我們低下頭來
向草木學習
做一對不聲不響的愛侶
現在隻管發芽
相互依靠著對方
前麵的路和腳下的根
哪一樣都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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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荷上的蜻蜓
它們是想讓荷花
插上翅膀
蜻蜓的愛是小小的
荷花的恩澤是大大的
不信你再看一眼荷葉
它聚下了多少激動的淚水
離采蓮的日子還早
我愛著的人啊
昨晚我一夜未眠
整夜在想
怎麼還不如一隻蜻蜓
我的愛是大大的
但我缺少一對蜻蜓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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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播下種子
愛人，季節到了
人們都忙著揮灑汗水
他們忙著種下希望
我們忙著種下愛情
芒種真忙
沒有時間捂自己的心跳
就讓心兒如野馬脫疆
但要跑
還得和你跑在一起
那叫成雙成對
也叫如影隨形
但不要天馬行空
要從泥土裏冒出來的喜悅
二、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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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能讓人心靜
除了愛情
什麼是一味解暑的良藥
在夜晚，我用雙眼看著天上的月兒
它時而柳眉
時而細腰
時而是一張笑臉
多麼地像你
我還在你的臉上
看出了月亮沒有的羞澀
盛夏的日子
你成了一個懷春的女子
我和你一樣
也懷上了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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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裏的禾苗們
不再願做禾苗
它們一夜之間成龍成鳳
成龍的高舉雙手
像稻穀和高粱
成鳳的背著紅纓
像極了玉米
你和我什麼都不像
就連鴛鴦都不像
我們就是一對兄妹
正月種下的種子
現在正在釀造成蜜
我們得擇一個良辰吉日
把甜和蜜
向世界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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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步步走著
日子從天黑又到天明
如果再唱一支歌兒
那更會甜到心裏去
唱支什麼歌呢
明月當空
草叢裏的蟲鳴
一聲比一聲更響
它們的幸福是能唱出來的
那我們就換成聽
從蟲鳴開始
一直聽到對方的心跳
直到彼此
向對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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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不能彼此承擔
那算什麼愛情
風花和雪月
那是日子以外的事
是與愛情無關的事
愛就要愛到地老加天荒
像一頭白發愛上一生的操守
情歌要從心底流淌出來
我從來輕看浪花上的泡沫
如果你還不知道什麼叫恩愛
那請你跟我來，我帶你到
雲雀身邊去。它們渺小
翅膀單薄，但它們
總是身子挨著身子
這一點讓我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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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寒風中不能站著走路
那跪著和爬著都行
人生的路，就是艱難
艱難到隨時都想放棄
如果沒有愛，誰還能走過一生
如果沒有一副別人遞過來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