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述隆
碧野,作為一位緊隨時代同步前進的作家,以其充沛的熱情和執著的毅刀,長期勤奮耕耘於文學領域,除文革期間被迫擱筆之外,始終筆耕不已,迄令已逾古稀之年,仍時有新作問世,因此半個多世紀以來,在其幾經風雨、屢遭坎坷的文學人生道理上,已留下了三十多部計約五百多萬字的累累碩果。如今從宏觀角度子以回眸一覽,不啻在現當代文壇上留下了其凝重的心血結晶乃至時代的一個側麵記錄。
誠然,碧野的文學創作是多方位的,諸如長、中、短篇小說以及報告文學等,都曾有過廣泛的影響;然而,在碧野文學創作的醜體結構體係中,散文創作無疑是尤有光彩並占有重心地位的一根主粱。他曾自稱與散文有著很深的緣份,例如他以二十幾歲年齡初涉文壇的處女怍《窯工≥,便是一篇頗具深度與力度的散文。此後,散文創作在其又學生涯的軌跡中,也始終如一線串珠,綿綿不絕;尤其解放後,幾乎傾力赴注,迄今為止己出版的散文集便有《幸福的人》、《在哈薩克牧場》、《天山南北好地方》、《邊疆風貌》、《情滿青山》、《月亮湖》、《藍色的航程》、《跋涉者的足跡》、《竹溪》、《北京的早春》、《碧野近作》等十幾部。僅從數量而言,散文創作在碧野的文學天平上,也堪稱一顆沉甸甸的砝碼,至於其中一些名篇佳作,諸如《天山景物記》、《情滿青山》、《山高雲深處》、《神農架之行》、《黃泥小屋》等,也阜在五、六十年代享譽一時,迄今藝術魅力不滅。因此,碧野及其散文創作,在中國當代散文史上,已具有不可忽略的影響與意義。
碧野,原名黃潮洋,廣東大浦縣人,1916年出生於一個貧苦家庭。學生時代,曾圓領導學潮而被匡民黨當局通輯。三十年代到北平後,即參加進步文藝團體泡沫社,並以富於摯情的處女作散文《窯工》正式走上文學創作道路。抗戰爆發後,他轉赴華北參加抗日遊擊活動,後又到西安、洛陽、成都、重慶等地投身於抗日救亡運動,解放戰爭期間,則衝破重重險阻,進入解放區,並隨軍參加解放太原的戰役。顯然,碧野以戰士兼作家的雙重身分,在這一時期已有大量作品湧現,逐漸成為一位擁有眾多讀者的作家。由於碧野這種特殊的人生經曆,以及這種經曆所賦予他的戰士氣質,我們不難發現其作品首先撲麵而來的一個重要藝術特色,即富於充沛昂揚的激情與濃鬱鮮明的時代氣息。
應該指出,從三十年代到建國前這一階段,碧野文學創作的主要成果及其藝術衝擊力,並不體現在散文這一形式,而側重於長、中、短篇小說以及報告文學方麵。過無疑是特殊時代的要求使然。
一金戈鐵馬、風雲變幻的歲月,更需要銅鼓號角式的音響和渾厚凝重的集束式投彈。像這一時期所產生的長篇小說《風沙之戀》、《南懷花》、《我們的力量是無敢的》,中篇小說《山野的故事》、《烏蘭不浪的夜祭》以及報告文學《北方的原野》、《滹沱河夜戰》等,在當時便引起了廣泛的注意與反響,如抗戰後期完成的中篇小說《奴隸的花朵》,曾收入巴金主編的《奴隸叢書》;而茅盾則對其文學創作的深度與力度,也曾及時予以了高度的評價,稱其作品是我們民族今日最偉大的感情,最崇高的靈魂的火花,筍閃耀著詩篇的美麗色調。
然而,盡管這種鮮明上網術特色主要體現在小說與報告文學中,但司樣浸染滲透到了這一階段雖為數相對幣多的散文之中。像這一階段的早期散文《窯工》、《募捐》、《母親的夢》、《奔流》等,便司樣是這般創作王旋律中的昂揚音符。倒聲《窖工》,包作於他在北平流浪時期,雖為處女作,但字裏行間洋溢著憤怒的感情和強烈的反抗精神;又如《募捐》,通過第人稱的視角,以誠摯的感情和生動的描摹,十分真實地反映了當時各階層民眾的抗日情緒,再現出北京一二,九學生運動的一個光輝側麵,亦具有濃鬱的時代氣息與藝術感染力。因此可以說,這種由時代與生活鑄就的藝術特色,已成為碧野後來散文創作的先天胚芽,並為逐漸形成其散文藝術風格的王旋律,奠定了天然的基調。
解放後,新中國的誕生及其麵貌日新月異的變化,更進一步激發了碧野的包作熱情。這和熱情顯然是三、四十年代創作基調的一種延續與深化。不過,一個明顯的變化是,內涵與感情的融合,已由憤懣、抨擊轉向為讚頌與謳歌;同時文學創作的側重麵,也由小說和報告文學等逐漸轉向了散文,並且有一發而不可收之勢。這種情形,很有點像他在散文《新疆在歡呼》中的那位老牧人一樣,每隔幾天就要製造一把冬不拉,為今天美好的生活而歌唱。因此,他的十幾本充滿激情的散文集,幾乎全部是在解放後各個時期創作出版的,從而以藝術的筆調,真實而充分地展示了一位作家在時代脈跳間的心靈記錄。
這種特定的時代背景,使碧野的散文飽和著濃鬱的生活氣息追尋著時代的勁健足音。正如碧野曾說:我的散文永遠是一朵小花,色彩不豔麗,香味幣濃鬱,但它卻有一種特異,那就是它生長在岩隙石縫闖,表現出在艱苦環境中創業的豪情。因此,他的作品,不論是描繪祖國絢麗多姿的自然風光,還是展示人民艱苦奮鬥的業績,總是謳歌希望和光明,充溢著對新生活和人民的由衷讚頌與親切祝福。如膾炙人口的《天山景物記》,作者以詩一般的語言描繪出天山瑰麗的自然景色,推示出天山豐富多彩的奇珍異品,以熱烈的讚頌而在字裏行間洋溢著豪邁歡樂之情;而像《山高雲深處》,則把景物描寫、人物形象和心靈刻劃水乳交融在一起,描繪了一位山區縣委副書記的動人形象,流曳出為人民開拓出新生活,播撒幸福於人間的壯美情思。
文學創造源於生活,作家情思來自擁抱時代。作為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愛的散文家,碧野有如一位文學與人生的長途跋涉者,在兩種不同的時空裏一並遨遊。建國後的幾十年裏,他總是風塵仆仆,投身生活的激流,從長城內外到天山南北、從大河上下到藍天綠野,處處留下了他堅杆、執著的足跡。如50年代初,他從朝鮮回到北京,風塵未定,便沿著祁連山腳的河西走廊,進入祖國西北的邊疆。麵對充滿奇光異彩的民族風情,他激情迸發,文思泉湧,共創作並出版了四豐散文集:《在哈薩克牧場》、《遙遠的問候》、《天山南北好地方》、《邊疆風貌》。其中《天山景物記》、《初訪色滿》、《雪路雲程》等篇什,曾享譽一時,在讀者中引起廣泛反響,有的甚至選人中學語文課本,成為典範之作。至60年代,他又從邊疆來到中原腹地,在深入丹江,口水利建設工地的同時,為開闊視野,他雲遊江漢平原,憑吊三國曆史名城,攀越神秘險峻的武當山,盤桓人跡罕至的黃連架、神農架,飽嚐生活的甘與苦。《情滿青山》和《月亮湖》兩本散文集,便是這一時期他奉獻給江漢平原與武當山區人民的心血結晶。誠然,這種縱橫南北、千裏跋涉,從坎坷畸嶇與荊棘叢生中去采擷生活之果,是一種具有使命感作家的可貴精神體現,同時無疑是要仁出驚人毅與與沉重代價的。對此,我們隻要讀一讀某些作品中的有關片斷,便不難想見作家所經曆的艱辛:
四處雪白的山嶺都披滿丁陽光,銀輝閃閃。但是凝靜的空氣裏卻帶著刺骨的寒戚。雖然明亮的太陽照耀在頭上,但卻曬不化鬢腳上、眉毛上和胡子上的水珠。荒原上野草叢生,蚊蚺千萬成群。一來就像一層黑紗似的裹生人的頭瞼,尖聲的叫著。……被叮得熬不住,可是隻要一抓癢,就起紅疙瘩。可以說,碧野這種擁抱生活與時代,盡情傾吐心曲的情狀,直到文革爆發,四人幫一度扼殺了文藝之後,才被迫中斷。而這鬥中斷,並不意味著消沉與擱筆,隻不過是有如閘門強行關閉之後的積蓄,等待著新的迸發與奔湧。例如,在文革期間,不少熱愛碧野的讀者都在深切地關注著他的命運,探詢他的蹤跡,當浩劫過去,碧野重新執筆時,他便曾以書信的形式,淋漓地表達了這種啟閘情湧的真切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