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嚴居正以及海風畫舫的大多數客人都是衝著程嫣然而來,聽柔奴提醒,一眾人等全都抬頭看去,三樓粉色幔帳垂落,一位看不清相貌的女子身子如弱柳扶風,抱著琵琶邊走邊彈,腰肢纖細,臀翹飽滿,雖穿著寬鬆的長裙,可依舊勾勒出一個無限美好的曲線。
程嫣然雖未顯露真容,但是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姿態更是給人以無限的絕大的遐想空間,甚至包括秦百川在內,都伸長了脖子希望看的更加真切一些。隻聽那琵琶婉轉,似醞釀到了足夠的情緒,程嫣然那飄忽、溫柔的聲音緩緩傳出:“安陽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猶記當年,弱女泛孤舟。怒濤號盡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
程嫣然的演唱方式跟當日義王所唱發聲俱都相似,隻是她嗓音天成,這首詞中講述的又是程嫣然自己當年泛舟海濤之上的往事,倒是比義王的那《鳳求凰》更加打動人心。
上半闕畢,琵琶走了一個悠揚的間奏,程嫣然的嗓音再次席卷而至:“韶華不為少年留,恨悠悠,幾時休。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便做碧海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程嫣然這首小曲在秦百川聽來也就是那麼回事,可是對大頌那些人來說,此曲無論是唱法、聲音還是曲中所蘊涵的深意都大大讓人折服,一時間,樓上樓下雖無一人開口,但是沸騰的掌聲卻是表達出了眾人心裏的敬意。
程嫣然的一首小曲算是抓住了全場所有人的心,那嚴居正目光呆滯,看著程嫣然將琵琶交給旁邊的婢女,她雙手放在腿上,對樓下微微鞠躬之際,嚴大公子感慨莫名:“哎,程小姐的風姿果然是天下無雙,若她能看我一眼,跟我說上幾句話,就算讓我精盡人亡,哦,不對,就算讓我為她肝腦塗地我也是心甘情願。”
嚴居正口誤惹得柔奴等人吃吃嬌笑,倒是秦百川挑了挑眼眉:“嚴兄,有道是事在人為,隻要你努努力,說不定也能成為程小姐的入幕之賓。”
“秦兄笑我。哎,我都跟你說過了,這程小姐賣藝不賣身,除非是打動她的芳心,否則就算散盡萬金,也難以一親芳澤。”嚴居正雖愛裝逼,但心裏也知道自己泡不到程嫣然,倒是對秦百川眨眨眼:“秦兄,說不定你有機會。”
“我更沒機會。”秦百川撇撇嘴,賣藝不賣身,說得倒是好聽,誰知道那程嫣然是不是故意裝純?再者說……雖然距離尚遠,那程嫣然的一舉一動也都落落大方,可秦百川總覺得看她有些奇怪,可哪裏奇怪卻實在說不上來。
“秦兄剛才還勸我事在人為,怎的自己打了退堂鼓?”嚴居正聳聳肩,笑道:“這回秦兄相信我的話了吧?做妓
女做到程小姐這個份上,就算不是光宗耀祖,也算是出人頭地了。”
這話秦百川倒是沒反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嚴居正和秦百川正說話,忽聽到三樓傳來程嫣然小姐的一聲歎息,樓下喧囂瞬間安靜下去,隻聽那程小姐朱唇輕啟,聲音雖不大可卻好似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除夕將至,賤婢又要老了一歲……哎,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程小姐今年正是二九年華,人生大好年齡,又何來這麼多感慨?”秦百川旁邊的幔帳當中傳來一個男人俊朗的聲音,隻聽他高聲道:“方才程小姐的曲調之中上闋追昔憶往,下闋又隱含愁苦、相思之意,莫不是感慨還未遇到如意郎君?在下陳淼不才,小姐但有命令,時時恭候!”
陳淼這話說得直白,二樓幔帳當中又出來幾人,這些人個個都是才子打扮,衣衫華貴,隻聽一人抱拳道:“程小姐,小可乃是冀州蘇護龍,日前聽聞小姐大名,便不遠千裏趕了過來。不敢說些輕薄話惹小姐不快,但求討教一些詩詞功夫,若是小姐覺得詩詞尚可,便隻求一見!”
這個蘇護龍說話說得漂亮,可用的無非是老一套的詩詞泡妞,秦百川雖然不齒,可蘇護龍卻得到了其他才子的擁護。程嫣然在三樓幔帳中似思考了一會,輕聲道:“我大頌詩詞歌賦本是流傳下來的瑰寶,講究有感而發,隨性而出,若是隨隨便便哪裏都做得詩詞,豈不是使瑰寶蒙塵?”
“程小姐所言極是,可此地有良辰美景,小姐一曲更是增添賞心悅事,豈不正是作詩時節?”蘇護龍哪裏管得了那許多,躬身抱拳:“求小姐錘煉蘇某遠道而來,若是不能得償所願,必定遺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