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當滿臉稚氣的我,作為最年經的教師,來到一所農村中學工作時,每到傍晚,我就躲在簡陋的宿舍裏,饑不擇食地啃那些好容易才借來的書。這些書中,有許多就是我那位戴一剮深度眼鏡的校長幫我尋來的。他很忙,但是隻要一有空,就來到我的書桌邊,扯上幾句曹雪芹,蒲鬆齡。他對我說:“你整天讀呀讀,幹嗎不寫寫呢?”我說:“寫什麼呢?”他說:“寫孩子呀,寫學生呀,搞一點兒童文學嘛。”於是,我就拿起筆來了。
一次報告會後,校長把我引到一位瘦高個的中年男子身邊,告訴我,這位是縣文化館搞創作的老師,要我向他多請教。從那以後,我就常常往這位新結識的老師那兒跑了,幾乎是一周一趟。而他,隻要看到我去,就扔下手裏的事,翻開我的稿紙,細細看起來。他一手握著小楷筆,慢慢地劃著、改著、講著,久而久之,使我開始真正懂得了,怎樣才能寫一出一篇起碼的小說。
我的第一篇小說發表了,我欣喜,我躊躇滿誌,一下子便又寫了好多篇,然而,卻沒有一篇成功的,一這使我沮喪極了,不由得懷疑起自己,在這條路上還能走得下去嗎?
這時侯,在朋友的捧掇下,我便抱著作最後一試的心理,將一篇小說,寄給了在我們省最有名望,在全國有很大影響的一位作家。原以為這環過是一幾個荒唐之舉,不會有什麼結果。卻沒料到鄉不過幾天,就收到了他的回信,滿滿四大張,是肯定,是鼓勵,還有對那篇小說的具體修改意見,這一下,我的熱情,我的勇氣,重新燃起來了。他一封一封地給我來信,不僅談文學,也談做人。
從那以後,我就決心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了,不管結果將會如何,也要一直走下去,要不,怎麼對得起這些熱忱扶植和指引我的人呢。
然而,這條路卻是這樣的艱難和曲折啊,每向前邁出一步,都需付出那麼多的努力,它需要不斷地探索,不斷地突破,尤其是突破自己。
從我的《釣魚》到《一個與眾不同的學生》,再到《這一雙眼睛》,我自己感到,在創作認識上,是經曆了三個過程的。在剛開始寫兒童小說的時候,我常常滿足於編一些曲折而有情節的故一事,以為這就是兒童小說的特點了,其實這樣做,往往使作品思想上膚淺,藝術上平庸。感謝上海、江蘇幾位經常跟我聯係的編輯老師及時地向我指出了這一點,使我把目光轉向自己貼近的生活中去。這時,我才發現,在我熟悉的學生中蘊藏著那麼豐富的素材。我以他們為模特兒,抓住他們生活中最關注的一些問題、很快,寫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學生》、《睜開吧,長長睫毛下的眼睛》、《你不是灰姑娘》等。這些小說發表後,收到了上百封小讀者來信,他們說:“我們喜歡熊榮這樣的學生。”說:“我覺得高勝男就是我。”他們問我:“許燕以後的命、運會怎麼樣?”這使我受到很大鼓舞。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後,我卻發現,這麼寫,雖然很真切,但往往過分拘泥於生活,太實了。而且,總是用這種方法寫,似乎就是在重複自己以前已寫過的某一篇中的東西,在一個圈子裏原地轉,為此我很苦惱。我意識到這是自己藝術功夫不足,底子薄造成的結果。以後,我在觀察生活的同時,注意擠出足夠的時間來讀書,讀一些名著,讀一些理論。著手動筆時,不僅追求生活的真實感,還努力追求藝術上的美感,追求作品的思想深度,能夠給小讀者帶‘來一定的思索。這就是我後來寫出的完全不同於我以往作品的《這一雙眼睛》、《避邪銅錢》。
我很喜歡北京一位兒童文學作家的一句話:“兒童文學作家必須站在,一個高度,‘即重新塑造中華民族、性格的高度。”這句話,使我感到作為一個兒童文學作者的神聖使命和崇高的責任。我想,我的小說,能不能起到這樣一個作用呢?假如現在還不能,那麼我決心今後努力去做到這一點,不斷地探索,不斷地突破,使自己的作品更美一些,更新一些,更有深度,更符合我們這一時代的要求。
隻有這樣,才能不辜負那些熱忱地幫助過我,指引過我的老師們;也隻有這樣,才能不辜負那些信賴著我,期待著我的小讀者們。